李乐童就怔怔的,片刻,他才像是回过了神,垂眸看了眼手心,没有动怒,反倒是莫名地有些想笑。
褚寒跑得倒是快,动作也够大胆,后宫中还没有哪个人敢这样跟他动手动脚,可惜……
李乐童想到他们两手相握时,褚寒那明显比他要粗糙很多,茧也厚上许多的手。这样的手,注定了他就算很勾人,很妩|媚地用指腹在他掌心轻撩,他也没有半点旖旎之感。
只觉刮得有些疼。
他抬起手,掌心上果然不偏不倚地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白印子。
李乐童含着笑摇了摇头。
一旁的常公公看的门儿清,不过他学聪明了,不明着说了,拐着弯提醒皇上,“皇上,老奴都多久没见您笑过啦,今日见了两次天子笑颜,哎哟,您别说,老奴觉得这会儿浑身都是劲儿,仿佛都年轻了十岁,老奴托您的福啦。”
李乐童缓缓收了笑,他听出常公公的意思了,没说什么,翻开了书。
“倒杯茶来吧。”
常公公笑着诶了声,轻手轻脚地去倒茶了。
皇上待皇后越来越好了,就说皇后青|天|白|日的,故意说那些惹人误会的话,皇上听了,都只说了句‘不可胡闹’,就跟那声‘下不为例’一样一样的。
这得是有多纵着。
常公公记得,皇上刚登基时吧,云妃好像也说过这种话,还穿了身轻薄的衣裳,美得跟花间仙子,皇上只看了一眼,便训斥了她。
虽然皇上只说了几句,可架不住太过严厉,云妃当场就吓哭了,美人落泪,好不惹人怜,皇上却是看都没看,还罚了云妃抄心经。
好像就是那次起吧,云妃抄心经抄得是越来越多了。
常公公笑呵呵的,双手把茶端给皇上,“皇上。”
许是当事人不觉,并未觉得哪里不妥,可当局者,哪有旁观者清。
常公公知道,皇上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此后一连几天,褚寒都是亲自下厨料理从寿安宫前带回来的鱼,真如他那天所计划的,一天一条鱼,一种做法,绝不重样,他头上的花也是一天一朵,颜色都轮着来。
李乐童看着八仙桌上,最中间的鱼,陷入了沉默。
五天了,吃了六条鱼了,昨天褚寒做了一大一小两条,哼哼地跟他说:“我去抓鱼的时候,看见它们俩上下叠在一起,我一想,我跟夫君都未这样过,心中生气,便把它们一起杀了,让它们做一对亡命鸳……鱼?”
李乐童能回什么?无话可说,遂吃。
可一连五天了,每天都有鱼,就算褚寒厨艺了得,每条鱼的做法都不一样,李乐童也有些受不了了。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让褚寒每天下厨。
他是皇后,不是在厨房打杂的下人。
且他还总是将自己弄伤,再委屈屈地朝自己撒娇,李乐童无法判断出他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只是哪一种,他都不想惯着褚寒这个毛病,是以一次也没哄过他。
好在他是对的,褚寒手上的烫伤少了许多。
李乐童掀起眼皮,又看见在八仙桌前抢了宫女的活儿,忙碌着布菜的褚寒,今日头上戴了一朵巨大的红花,“……”
李乐童想要叹气。
他那日不该笑的。
幸亏经过了半个月的肃清,宫中的下人们都又清理了一次,李乐童将皇宫控制的更加严密,否则从褚寒第一次戴花时,就该被有心人传出去了。
李乐童觉得该寻个理由,让褚寒别再这样打扮了。
他倒是已经看习惯,可总归不像样。
但该寻个什么理由?
李乐童第一次做这种失礼的事情,有些瞻前顾后,最后,他在用完膳,褚寒想往他身上凑的时候,很是冷淡中透着不自然地说:“皇后是过敏了吗?脸上有些细小的红疹子。”
褚寒大惊失色,脑袋还没靠到李乐童的肩膀上,蹭一下直起来了,捂着脸惊恐道:“真的?!”
李乐童移开视线,点了下头。
褚寒惊叫连连,叫完开始哭,“我毁容了?呜呜呜呜,我现在是不是满脸都是疙瘩,特别丑,夫君呜呜呜呜,我不活了,我要是毁容了我就不活了,我生得这么美丽,花朵竟然也都嫉妒我!想要害我毁容!我要找太医呜呜呜呜……”
李乐童掩在袖中的手很轻地捻了下指腹,觉得可能,他这个理由没找好。他补了一句,“没有那么严重,皇后不必慌张。”
褚寒哪里听得进去,哭的肝肠寸断,一把扯掉花扔出去,轻飘飘的花,愣是让他扔飞出了殿外,臂力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