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褚寒敢来,那么一定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就他目前的所作所为来看,他必定极擅攻人心、迷惑人的眼睛,而人心,最是不能放松警惕。
稍有缝隙,那些软弱,就会争先恐后地钻进去,最后占领这个心。
李乐童不能赌。
批阅完最后一份奏折,李乐童站起了身,明黄色的龙袍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肌肤如雪,俊美如谪仙,同样的,通身威严不可侵犯。
这是世间最尊贵的人,天子。
常公公看着李乐童,眼角忽然有些湿润,偷偷侧过身子,抹了抹眼角,谁能想到呢,眼前仿佛天生就是尊贵的年轻帝王,其实在登基前,过得是宫中最低微的小太监的日子。
君后将李乐童接回宫后,从不管他死活,丢他去了宫中最脏最累的地方干活,每天吃不饱穿不好,还要被宫人们欺负。
常公公自李乐童十一岁时认识他,偷偷接济了他七年,彼时他也只是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太监,在先皇的一个妃子前做差,他也只能在李乐童没饭吃的时候,塞给他一个馒头,也只能在李乐童没衣服穿的寒冬腊月,给他一件破旧的棉衣。
七年,那么苦的七年,如今看着这一切,又好像一晃而过,都是梦中倒影,李乐童成长的完全看不出他曾经的经历。
这身龙袍,他就像天生就该穿的一样。
未来的皇后,现在就歇在宫外的府邸。有了皇后,李乐童就可以诞下太子了,这龙椅,是坐的越来越稳了。一切都很好,好的常公公一时忍不住感伤,落了泪。
李乐童察觉到常公公的失态,并没有说什么,前往偏殿,一盏茶前,宫人就来报,工部尚书在偏殿里等着面圣,许是又出了什么差错。
李乐童太忙了,忙的没有时间去安慰一下常公公。
只能等空闲的时候了。
而李乐童都这么忙了,忙得午膳都没来得及吃,好不容易酉时闲下来了,想读读书,影卫又来报了。
李乐童神色还算平静和淡漠,“他又做什么了?”
影卫想到自己一会儿要说的话,也紧张地吞了吞喉咙,“启禀皇上,殿下今日没做什么,就只是换了几套衣服,做了几次发型,在门口溜达了一圈……”
李乐童点头,“还算安分。”
若他又说什么让他去见他,李乐童就要命人去好好教导一下他的礼仪了。
影卫额头滴落一滴汗,艰难道:“回皇上,也……不算安分。”
“殿下他,跟门外的百姓说,您会来看他,现在殿下歇息的府邸外已经围满了京城百姓了,属下派人赶都赶不走。”
李乐童登基后,百姓们日子过得好了很多,他们都敬佩爱戴清正帝,本来帝王大婚,他们就很高兴,时不时就要去皇后的府邸外看一看,呆一呆,说是蹭蹭福气,现在好了,未来的皇后都亲口说了,皇上会来,百姓们直接沸腾了,一传十,十传百,就在李乐童忙着接见各大臣的时候,皇宫外面,京城已经过大节了。
茶楼里说书先生嗓子都快说冒烟了,又把太|祖和褚帝的爱恨情仇拉出来说了一遍又一遍,最后感叹,“太|祖在天有灵,可以安慰了,我们的清正帝,是极爱重他的皇后的。”
这一下,直接把李乐童高高架起来了。
李乐童听到这里,手里的书都无意识捏紧了,登基以来,第一次气到变了脸色,“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现在才报上来。”
影卫有苦说不出,他是奉皇上之命秘密去监视褚寒的,褚寒那一句话,引来了那么多人的关注,明面上是百姓,暗中却还包括了整个京城的勋贵,影卫要是贸然飞走,一不小心被看到了,那可就麻烦大了。
“回皇上,是午时。”
午时,那就是李乐童最忙,忙的没时间用膳的时候,而显然他在忙的时候,褚寒也没歇着。
褚寒昨夜终于睡了一个踏实觉,睡梦中都仿佛还在马车上起起伏伏的颠簸,一觉醒来,他招来侍女,问昨天他让带进宫给李乐童的话,有没有带到,带到了,怎么没有回音,李乐童今日会来见他吗?
侍女不知怎么回答他,只好回了个模棱两可的话,影卫听着也没什么问题,正常人应该都能听出来这是个委婉的拒绝了,但他受李乐童的影响,显然也忘了,褚寒现在可是傻子!
不管真傻假傻,他在扮演傻子,那就是个傻子,傻子可听不出来什么委婉的话。
褚寒信以为真了,他把自己从里到外收拾了个干净,头发也用个精巧漂亮的玉冠束起,考虑到他马上就要做皇后了,又让侍女给自己的卷发编了几个辫子,末尾用彩色的绳子绑起,再缀上金银,整个头都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