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一刻的他而言,伤疤是刺激他精神的兴奋剂, 就像觉醒实验中的精神污染。
他需要这些东西对他麻木的大脑产生刺激, 反复逼迫自己游走在死亡与疼痛的边缘,只有这样, 夏玄才能切实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宁丹臣手指勾了勾,收回触碰那道伤疤的手。他对夏玄的记忆一片空白,在界限之内的话并没有权利说出口。
能给夏玄拥抱, 对夏玄说出亲密安慰的话, 是那个拥有完整记忆的“宁丹臣”, 而不是现在这个记忆缺失的“宁丹臣”。
他看着夏玄一颗颗扣上睡衣的纽扣, 尴尬地抬手抓了抓头发:“我让他们送衣服过来。”
给夏玄的就一套睡衣, 内裤都是他全新未穿过的, 尺寸应该不太合适。
向来对“羞耻”没什么概念的宁丹臣难得觉得房间内充满尴尬的因子, 忙不迭转身跑路去客厅了。
临走前还贴心地带上了主卧的房门。
门锁咔哒一声响关上, 夏玄慢慢撩起衣袖,看小臂上狰狞的疤痕, 最后还是苦笑一声, 放下了衣袖。
他不知道失去记忆的宁丹臣对他身上的伤疤有什么看法, 但总归是丑陋的。
放才那个反应, 明显是被吓到了。
雄虫向来不喜欢军雌,尤其是军雌身上还有伤疤时。
宁丹臣是人类,但夏玄还是不可避免将他当做了雄虫,认为他也会害怕。
黑发雌虫坐在床边低着头,头发湿漉漉地搭在头顶,发梢挂着水珠。
他拿毛巾擦了擦头发,倦意却在这时袭来,让他就这么靠着床头睡了过去。
客厅内,接过助理手里衣服的宁丹臣将东西放到了茶几边,在客厅内转了一圈后还是觉得不对劲。
没记忆就没记忆,又不是不能找回来。
肌肉记忆骗不了人,都两年了,他还能下意识对夏玄做出一些亲密举动来,足够说明过去与夏玄的关系。
宁丹臣行动力一流,为了找回那段空白被删除的记忆,从夏玄的嘴里套话是有必要的。
他走到主卧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夏玄?”
主卧内安安静静,宁丹臣拧动门把手,打开一条门缝,却见夏玄靠在床头,正在熟睡当中。
宁丹臣首先看到的是他的头发。
夏玄洗完头只是简单擦了一下,根本没有把头发吹干。
主卧内还开着空调,就这样靠在床头睡,一晚上过去,不发烧,也得小感冒。
宁丹臣对军雌的身体素质没有具体概念,但看到夏玄身上那些致命伤后,倒是有了模糊的想法。
饶是如此,也不能阻拦他叫醒夏玄吹头的想法。
“夏玄?”他轻轻捏了捏夏玄的肩膀,尝试把雌虫叫醒,“头发还湿着,先起来吹个头发。”
黑发雌虫朦朦胧胧睁开眼,模糊的视野范围内是宁丹臣温柔的眉眼。
他睡蒙了,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三年前的夜晚。
卡赛庭机关宿舍内,昏黄灯光下是宁丹臣注视他的平静双眸,耐心倾听他口中所说的一切。
夏玄的心跳空一拍,他抬起手勾住了宁丹臣的脖子,将下巴搭在了宁丹臣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拥抱叫宁丹臣愣了愣,旋即他俯下身,配合着回拥夏玄。
他温暖的掌心正巧搭在夏玄后背的蝴蝶骨上,再往旁边挪一寸,就能隔着睡衣布料,感受到薄薄皮肉下嶙峋的脊椎骨。
夏玄看着体型高大,健壮有力,实际上全是骨头,身上就挂了层单薄的皮肉。
宁丹臣在抱他去医院时就感觉出来了,一米九几的个头,在他怀里轻飘飘的,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不清楚夏玄在这个时候想到了什么,能连带着让他也感受到几分熟悉的感觉。
宁丹臣在简单的拥抱里,脑海中闪过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碎片。
就好像他们以前也在卧室中相拥,头顶是暧昧的灯光,怀中是分明的温度。
耳边是平静的心跳声。
环境静谧,夏玄也逐渐回过神,天花板上不是昏黄灯光,卧室内的装修布置也与卡赛庭机关的宿舍有很大出入。
他松开搂住宁丹臣的手,却被宁丹臣抱得更紧了。
“夏玄,”宁丹臣的声音有些低沉,“我觉得我们的确需要好好谈一谈。”
然而这个“好好谈一谈”,还是放在了给夏玄吹干头之后。
宁丹臣拿着吹风机,调节好热风后给夏玄吹头发:“会不会太烫了?”
夏玄沉默地摇头,握住了宁丹臣的手腕:“我可以自己来……”
“我都拿在手上了,你是客人,不用推辞。”宁丹臣轻轻拨弄他的头发,右手的吹风机全方位摇摆。
夏玄直觉宁丹臣说的那句话有点问题,脑子却被宁丹臣那句漫不经心的理由糊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