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昭来一个?我家厨子是我从玉门带回来的,最会蒸馒头,本将吃了他二十多年的馒头,天天吃都不腻。”程烈指着那一簸箕的馒头说。
叶惟昭笑着摆摆手说,谢大人相邀,来的时候我才吃了六个肉馍,饱得很。
程烈了然,也不再劝,只叫叶惟昭先坐,又让下人给叶惟昭泡茶。
待叶惟昭坐下,程烈开门见山问他怎么样?事情可还顺利?
叶惟昭点点头,说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点收获,至少确定了一点他以前的猜测。
“孟家庄有扶桑人。”叶惟昭说。
程烈颔首,说孟家庄有扶桑人也不奇怪吧,毕竟孟长缨的生意在东瀛规模最大。
叶惟昭摇摇头说,不是的,“他们带刀,功夫不错,属下初步判断就是追杀将军您的那同一伙人。”
程烈惊讶,自己仇家多不奇怪,奇怪的是那孟长缨有什么理由来杀自己?
“你凭什么断定对方就是扶桑人,并跟追杀我的刺客是同一伙的?”程烈追问,毕竟那孟家不光是江宁的大户,在整个帝国都是叫得上名的,除恶务尽是必须的,但差人办差失误,冤枉了人也不应该。
叶惟昭对程烈一拱手,解释道:
“离开的时候有个男人来给孟长缨禀告事情,我瞅着那人的步伐身型有些奇怪,便往他腰刀的位置撞了上去,那人下意识地双手握刀,呈蜻蜓八相,不是扶桑人又是哪国人?”
程烈听了没有说话。
众所周知,扶桑武士使刀常双手握刀,立于右肩处,右肘端起,远观如巨大的蜻蜓倒立肩部,中原人觉得那模样像蜻蜓,便给扶桑武士的这一握刀招式起了个名儿,叫蜻蜓八相。
程烈站起身,低头围着饭桌转了一圈:
“惟昭的意思是,那些扶桑人是通过孟长缨,开展他们在江宁的活动?”
叶惟昭颔首,“是的。”
程烈抚掌大笑,“有意思!如果他们真的都是同一伙的,那么许多事情便说得通了!
扶桑人通过孟家的商行,不光可以更加隐蔽地与我们做交易,也能很方便地炒我们的粮,我们朝廷还只当是我们自己的官员不听话,或匪民太多。
炒粮可以赚钱,除了炒粮他们还能炒其他东西,能买的不能买的,他们也都能参与了。以后茶叶可以炒炒,私盐可以贩贩,什么火铳、□□、火炮也都能玩玩了……”
程烈长叹一口气,“这招瞒天过海,借尸还魂耍得不错,看来本将的禁海令是打到他们的痛处了,这么费尽心思,千方百计地想要除掉我。”
叶惟昭点头,说将军的禁海令可谓是一剑封了扶桑人的喉,所以昨晚孟长缨给我摊牌了,他要都指挥使颁发的,不设限的海上执票。
程烈听完忍不住笑了,说执票都能不设限,那咱们的禁海令又禁个啥?
叶惟昭也笑,说,那可不是,但这不就是扶桑人最希望看到的吗?
程烈挑眉,乜斜着眼看向叶惟昭,“你答应他了么?”
叶惟昭起身,向程烈跪下:
“回将军的话,属下答应了。”
程烈哈哈大笑,走上前,弯腰扶起叶惟昭。
“惟昭毋需如此!本将相信你的判断,也期待你能顺利拿到我们需要的东西……”
程烈扬声,招呼管家给自己拿笔墨纸砚和官印来。
“惟昭且坐,执票,稍后便来。”
……
叶惟昭问程烈,孟长缨是不是有一个女儿叫孟小晚?
程烈听了,嘴角立马扬起奇异的笑。
他问叶惟昭为什么打听这个女人?
叶惟昭知道程烈在想什么,但是他不确定的事情也不敢随便下结论,便回答程烈说,昨晚宴会上,孟小晚也出现了,孟长缨说是他女儿,但叶惟昭心有疑惑,所以想来将军这里确认一下。
程烈点点头,回答叶惟昭说他也不知道,但是他可以找人问。
程烈招手再叫管家,让管家派人快马去请孙副将和他的胞兄孙主簿过来府上议事。
在等孙家兄弟的过程中,叶惟昭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完成。他弯腰从椅子背后提出来自己今天专程带过来的东西——正是昨天孟长缨送的那一大盒冬虫夏草,放到程烈的脚边。
“将军,这个是孟长缨昨天送给下官的。”叶惟昭说。
程烈一愣,弯腰打开这盒子,发现是虫草,还根根肥大饱满的,他忍不住发出一阵啧啧赞叹声:“好家伙!都是好货啊!”
说话间程烈捡起一根肥大的虫草,随便吹了吹上头的浮灰,便放进嘴里大口嚼起来。
“不错!是好东西!”程烈频频点头。“你带回去,叫卫兵给你磨成粉,每天你自己吃几勺。”他这样对叶惟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