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我说今晚没有月亮,明日有雨。”叶惟昭望着窗外也不回头,嘴里淡淡地说。
……
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了一天,待到傍晚才放晴。阳光总算刺破了阴霾,在天边晕染出半面绚烂的晚霞。
叶惟昭与玄诚最后一次来到井边。
玄诚着道袍,叶惟昭则一身素。
“开始吧,道长!”叶惟昭走到那棵木樨树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对玄诚说,“我已经等不及了。”
玄诚笑道,“将军莫急!贫道手里还有些道场要摆。”说完便把随身携带的宝剑、宝镜、三清铃、令旗,令牌,符术、印章都一一在那井边摆就了位。
玄诚最后从怀里抽出来抽出来一块绸带,叶惟昭只扫了一眼便知道那是玄诚这段时间一直在写的东西。
“这是什么?”叶惟昭盯着那块红绸带问,这绸带若非写满了字,在叶惟昭看来跟那成亲用的牵巾没两样,他很好奇不过开个井为啥要用成亲的牵巾。
“福禄带。”玄诚道长头也不抬地说,“给魂魄做指引的,你把人放出来,不给引个路,人怎知道要去哪里?”
玄诚一边说一边把这块写满字的福禄带给铺在了井盖上。
“福禄带上都写了些什么?”叶惟昭又指着那块红绸上的字问。
“是北斗宝诰。”玄诚指着红绸带上的一排字说,“出纳之门,上下有神。吉凶之户,气津常存。乃净口神咒,老君告曰人身难得,中土难生。假使得生,正法难遇……”
“……”叶惟昭皱眉,他不爱听这个,他摆摆手示意玄诚不需要给自己讲,赶快干正事吧!该说的话都给井底下的叶霜说清楚就行了,不需要跟叶惟昭解释。
见叶惟昭一副讨厌又嫌弃的样子,玄诚苦笑,再不多言,只低头把属于自己的活井井有条地干好……
叶惟昭坐在树下冷眼旁观玄诚把这些道场都做好,再静静的看着玄诚从剑鞘里抽出那把明晃晃的宝剑。
但见玄诚先从怀里摸出一张符放进一只桃木碗中,点火烧了再把符水喝下。玄诚高举手中的剑,朝天一声大喝:“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大道无名,长养万物;南斗注生,北斗注死……”
叶惟昭静静地看着玄诚围着那眼莲花铸顶的井口转着圈跳,往那井沿撒上不知名的香灰和神秘的水。
直到玄诚最后提着剑来到叶惟昭的身边,他停下了脚步不说话,只那样看着树下的叶惟昭。
叶惟昭知道自己的时候到了。
他起身,跟随玄诚的指引来到井边坐好。
玄诚把剑搁在了叶惟昭的颈间。
“所以今日便是我死期了……”叶惟昭幽幽地说,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
玄诚没有回答,反问他,“你后悔了?我们可以现在停止。”
“不!”叶惟昭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不能停,这是霜儿最后的机会。”
玄诚颔首,没有再说话,握剑柄的手愈发用力了些,剑锋在叶惟昭光滑的颈间压下一道暗红色的印……
“对了!”
叶惟昭原本已经闭上了眼,却突然睁开了来。
玄诚一愣,暂停了手里的剑。
“昭感谢道长有好生之德!”叶惟昭说,“道长教会了我许多,这几日与道长的相处也让昭受益匪浅。”
说话间,叶惟昭抬头看向玄诚,那眼中红丝遍布,似乎就要渗出血来……
玄诚听着叶惟昭的话,盯着那双眼睛,神思被吸引了过去。
“昭也学会了判人生死……”
猝不及防地,叶惟昭伸手——
没有夺下玄诚的剑,只需用几根手指就让那剑锋突然掉了个个儿……
一道精光划过。
玄诚来不及呼痛,就已经被破了喉。
鲜血“噗呲”一声射在莲花筑顶的井盖上,也洒在了周边的香灰上。
“包括你,王希禹的生死。”叶惟昭抽回手,擦擦指上的香灰,望着地上王希禹的尸体冷冷地说。
……
王希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苦学这二十年的道法,到头来居然还是用自己的血,做了献祭。
叶霜死后,这位王家公子的身心也遭受巨大打击,万念俱灰。王希禹的身体不好,抱着——“反正都要死了,不如在死之前靠近神仙近一点,让自己解脱地死”的想法,王希禹来到了武夷山,见到了张天师……
却在阴差阳错间,王希禹似乎找到了重新见到叶霜的另一种方法。
但王希禹不急,他也有未了的心愿,想要了结……
或许修道真的能靠近神仙,沾得了仙气,王希禹并没有被肺喘病带走,自打修道过后竟一日好过一日。终于,王希禹还真的等到了叶惟昭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