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道长可以告诉我我什么时候死吗?”叶惟昭问,“也好让人能有个准备。”
玄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问叶惟昭想准备什么?第一次听说有人要死还要做好周全准备的。
“因为我还有最后一个愿望没有完成。”叶惟昭说,“我一直都在找人帮我完成那个愿望,但是他们都说办不到。”
叶惟昭远远看着玄诚,眼底的哀伤那么浓,那一瞬间连玄诚的心都有了触动。
“将军您还有什么愿望没有完成?”玄诚柔和了声音问叶惟昭。
突然,叶惟昭就朝玄诚跪下了,他把双手放在额前,深深跪地。
“玄诚道长救救她吧!救她出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
玄诚二十五岁才入的道门,幸运的是,他成为了张天师的最后一名弟子。
天师心善,抓紧最后的时间把自己的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玄诚。玄诚也是一个聪明人,跟着张天师把一天掰做两天用,不光道法精进得快,就连他自己也修得越来越有仙气了。
叶惟昭领着玄诚走进月轮巷深处的那个院子里。
叶惟昭指着被莲花封口的井对玄诚说,这就是自己的愿望。他希望玄诚能够毁了这口井,替叶霜超度。
玄诚盯着这口井看了很久,告诉叶惟昭说这井其他人都破不了,因为是自己的师父镇的。
“井口的符菉需要人血做引方可揭开。”玄诚说,“而人血必须是新鲜的……”
玄诚没有再继续,他只看进叶惟昭的眼睛,叶惟昭很快就明白过来。
“新鲜人血还不容易?我随便抓一个……”
“不可!”玄诚打断了叶惟昭的话,“道家行道,执法行仪,上照天庭、下彻地狱。贫道能做的只有拔度亡灵、度苦救厄。行凶杀人,将军是要置贫道于万劫不复啊!”
叶惟昭挑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了玄诚良久。
“没问题!”叶惟昭勾了勾唇角,“用我的血就好。反正我都要死了,在死之前让能我的霜儿重归六道,也不枉我白死一场。”
玄诚听罢没有说话,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叶惟昭明白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
说来这道士也挺狡猾狡猾的,死了一个人是自愿求死的,所以就怪不到他头上?看来这道门中人也不都是好人啊!叶惟昭在心里这样暗暗地想。
叶惟昭当然不会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好不容易有个道士愿意接这活,他叶惟昭就已经非常感激了。因为还要准备点东西,玄诚算了一卦,决定把做法时间定在两日后的酉时,两个人商定好了所有的细节后,这件事才终于定了下来。
……
办大事前,叶惟昭掏出身上所有的钱,置办了一桌饭菜请玄诚吃。
两个人以茶代酒,吃着喝着也挺像那么回事。
席间叶惟昭问玄诚:“道长的人生有什么遗憾吗?”
玄诚想了想,回答叶惟昭:“有!”
叶惟昭惊讶,说原来张天师的关门弟子也会有遗憾?
玄诚点点头说,“当然啊!道长也是人,人都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叶惟昭挑眉,眼底流出特别感兴趣的颜色,“昭,洗耳恭听。”
“就是,没有给家中老人留个后。贫道乃家中独子,入道门后,倒是苦了二老……”玄诚低头,脸上愧色明显。
叶惟昭听了点点头,脸上也无甚表情,“所以道长原是有夫人的。”
“是的。”玄诚颔首。
叶惟昭低头扒饭,问一句,“那么道长又为何不让尊夫人给你生个儿子?”
这个问题叫人怎么答……玄诚苦笑,自然答不出来。
“可是因为尊夫人不解风情,不懂伺候男人?”叶惟昭抹一把嘴,抬起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玄诚。
叶惟昭的话说得刺耳,玄诚心中不悦,立马否认道,“不是的,她很好,漂亮又体贴。曾经我也很爱她,过过一段时间非常恩爱的生活。”
“恩爱么?”叶惟昭揪住这个词不放过。
“那是当然!”玄诚非常肯定地说。
叶惟昭拿起面前的箸,夹起一块豆腐丢进嘴里重重地咬……
“那么就是道长你自己没本事了……”正在叶惟昭说这句话的时候,自窗外突然吹进来一阵风,只听得“光”的一声,灯台被风吹到了地上,油灯熄灭,周遭瞬间陷入黑暗……
待到玄诚再把油灯点亮,叶惟昭已经靠到了窗边的一把小椅子上,沉默着看向漆黑的窗外。
“你不吃了么?”玄诚问。
“不吃了,你慢慢吃。”叶惟昭说。
玄诚点点头,重新坐下正要开动,又停了下来。
“刚才你最后一句说的什么?烛台掉地上贫道没有听见。”玄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