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控制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 叫叶霜的名字。
叶霜飞奔上来,从怀里摸出来一只热气腾腾的春饼送到叶惟昭的面前,说这是她今天天不见亮就爬起来替他准备的,刚出笼, 还非要叶惟昭现在就尝尝。
叶惟昭呆呆看着眼前那张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脸,眼睛有些模糊, 脑子也模糊。
叶霜看着叶惟昭笑得很开心, 脸蛋像桃花, 红扑扑的。
她主动把春饼塞进叶惟昭手里, 叶惟昭便想也不想就张嘴三两口把这只饼给吞了下去。完了也不记得是什么味道, 满脑子唯一的感受就是高兴、高兴、高兴……
叶霜伸手, 拉住叶惟昭的手一起往徐府大门里走。
细腻柔软的小手紧紧包裹住叶惟昭的指端, 那是同两年前一无二致的幸福的味道。
叶霜一路上都跟只花喜鹊一般叽叽喳喳地对叶惟昭说着府里府外的新鲜见闻。
叶惟昭也不打断她, 哪怕自己压根无法插嘴也不会觉得叶霜聒噪。时隔这么久, 今天还能再度看见叶霜的笑脸听见她的声音,叶惟昭感谢上苍的眷顾,他享受,珍惜这种幸福的感觉,一丝也不想浪费。
这样的喜悦一直持续到叶惟昭自叶霜嘴里听见另一个男人的名字。
当他亲眼看见自叶霜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对这桩亲事的肯定与执着,叶惟昭心碎了……第一次领教到了爱情的锋芒。
……
有那么一瞬间,叶惟昭觉得这样的生活是那么的了无生趣。
自己苦了十多年,到头来依旧落得个两手空空。
如果说,过去与李歆在一起生活的十四年里,叶惟昭一直都在为活下来而努力,但总归还有一个奋斗的目标。现如今他虽然不再有生存方面的危机,但没有了叶霜的徐府就像一个巨大的牢笼,禁锢住叶惟昭的身体,也禁锢住了他的灵魂。
叶惟昭想离开这里,一刻也不能等。
当天晚上叶惟昭就对叶济康说自己想离开。
刚开始的时候叶济康并没有搞清楚叶惟昭说的“离开”究竟是指的什么,他劝叶惟昭留在徐府过年,毕竟叶惟昭才刚刚回家,怎么都得过了年三十再走吧?
叶惟昭笑着摇摇头,他告诉叶济康说:“爹,儿子不孝,虽然很清楚您就是我的爹,我应该孝顺您,但我还是不想与爹之外的其他任何人有什么纠缠。”
叶济康一脸茫然。
“是这样的。”叶惟昭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想暂时离开爹,不做出一番成就绝不回来见您。”
叶济康哑然,问叶惟昭是不是要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叶惟昭摇头,说自己只是暂时离开,也谈不上叫断绝,自己只想证明给父亲看,他叶惟昭不需要借助任何人的力量,也能够替您打下一片天地,给您长脸。到时候待他叶惟昭功成名就,自然会重归族谱的。
听完这话,叶济康直接被气到笑。他老叶家的族谱在叶惟昭眼里莫非就一茶水铺子,岂能容他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
为了那所谓的意气,叶惟昭连爹都不认了,甚至还要主动放弃徐家这棵大树,只为给世人一个证明:他叶惟昭是天底下最能的!
真是幼稚得可笑!
没有徐家这棵树,他叶惟昭连江宁军营都呆不下去,还想去京城打拼?做梦吧!
叶济康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叶惟昭的请求。
“你知道不知道你今天说的话是有多么的可笑?”叶济康冷笑道,“收拾好你自己,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待会还要去给老祖宗请安。”
叶济康说完这话就不想再听叶惟昭的胡言乱语了,转身要走,却被叶惟昭给拦了下来。
叶惟昭的脸上挂一副与他年龄不相符的严肃,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看得叶济康火大。
就这样,在叶惟昭两年后回徐府的第一个夜晚,也是一个阖家团圆的夜晚,叶济康与叶惟昭父子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爆发了一场争吵。
二人吵得很厉害,父子俩个都没有去参加当天晚上徐府举办的团圆宴。叶济康伸手推叶惟昭的时候,还把院子里的惟一的一株月桂给撞断了。
叶惟昭根本不管叶济康究竟怎么想,哪怕叶济康就这样再不准他姓叶也没有关系,就这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徐府。
他想,自己或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
叶惟昭这辈子都在为生存作斗争,经历过太多九死一生。自打李歆死后,他这个人就没什么禁忌了,也无甚牵挂,毕竟任何禁忌、任何牵挂都比不过生存来得重要。
但叶霜,便是那个唯一的遗憾。
离开的前一夜,叶霜来叶惟昭房里看他,劝他不要走,言辞间情意满满,都流出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