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提和乌屠斜才是罪魁祸首,元秩是惨遭迫害的忠臣,是替饱受欺压的百姓仗义执言的义士,是被逼无奈才斩木为旗揭竿而起的悲情英雄,这个调式一定,乌屠斜幸好是把他的舞侍都已经遣回去,要不然一定被宫里宫外的唾沫星子淹死。
除却乌屠斜骂名背定,还有一人头顶上的锅推不干净,就是从前力挺乌屠斜的穆涵。
如今虽说往砂织派兵的章程还是那么个章程,可是呢,不再是襄助乌屠斜而是讨伐乌屠斜,除非啊,除非穆相自己打自己的脸,承认自己先前大错特错,要不然砂织往后的事儿穆涵还真的不好再干预。
议论分错尘嚣日上,李郁萧猜,穆涵就要坐不住了。
要说他和他这位相父,明里暗里做对头这么久,赖好也算有些了解。
李郁萧料得不错,这日穆涵遣长史到栖兰殿,说请陛下移步清凉台听政。
清凉台,清凉台就清凉台,李郁萧领着黄药子往清凉台起驾。
不过这当中横生一档子事,大约是行到乾明门楼门转过两步,打外头奔来一名小黄门,李郁萧眼风一搭,瞧出来正是黄药子的徒弟,这小黄门也不知有什么急事,闷头疾奔而至,竟然看跌一跤,正正撞着黄药子身上。
黄药子斥责:“贼奴小子,御前做什么慌张白忙忙的?”
小黄门赶忙跪到地上告罪:“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李郁萧问他有甚急事,他只是告罪,李郁萧一瞧,也不是大事,也别打也别跪,老规矩,回去写检讨便了。
长史还在一边跟着,平白给人看笑话。
这小插曲很快过去,连李郁萧也未放在心上,圣驾一行继续往清凉台走。他有预感,清凉台还有一出大戏等着他。
第138章 杀子欲何为
进殿门时,黄药子不知道闹什么幺蛾子,要来扶。
李郁萧一脑门子纳闷,干啥, 又不是七老八十走不动,他一向不爱爪子递给内侍搀扶,黄药子是御前的老人儿, 这不知道?
别闹,他挥开黄药子的胳膊,殿中有穆涵, 还有丞相府诸曹,竟然还有御史台裴越, 这个阵仗, 哪里有闲心玩闹。
谁知上九犀玉阶时黄药子又伸手,殷勤道:“陛下瞧着阶。”
一面说一面脸上还不住眨眼。
这样子,李郁萧就明白,有事?
没说什么, 十分镇定地手递过去, 果然,掌心一硌一枚笺子叫搁进来。
什么笺子?谁的笺子?李郁萧心下疑惑,是方才黄药子徒弟传给黄药子又传给他的么?不知道是谁传的什么话, 但李郁萧知道这么暗戳戳为的是防谁,穆涵呗, 穆涵的长史呗。
这么紧急,究竟今天清凉台唱哪出啊?
穆涵立在殿中央, 见完礼先头第一句:“陛下, 从前那位内史撰舍人称病,老臣替陛下分忧, 新选上来一名,陛下瞧可还堪此重任?”
陛下缓缓看一眼新晋的这个舍人,这能看出啥,他是有三头六臂还是什么,有啥一眼能看出来的本事哦。于是李郁萧知道,关键不是新的这个舍人算什么,而是他是丞相府推出来的人。
专门提点,这是告诉皇帝,今日殿上,您可检点着说话。
李郁萧点点头:“一表人才。”
手心一枚笺子一寸一寸捏过,寻思找个什么时机?一眼。
底下穆涵接茬道:“老臣总算不负陛下所托,能得陛下青眼,是他的福气。”
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李郁萧不知道这老东西又在绕什么圈子,只得再三提醒自己,别慌,沉住气,要沉住气,拿出十成十的耐心:“仲父乃朝中肱骨,何时负过朕的托付。仲父说要朕来听政,不知今日要议何事?”
穆涵缓缓抬一抬袖子,半揖道:“启禀陛下,其之所以明者,兼听也;其所以暗者,偏听也,老臣先前受人蛊惑偏听偏信,错怪砂织反将元秩,险些酿成大错,犹愧陛下圣恩,请陛下降罪责罚。”
?李郁萧一阵晕乎,啥,穆涵认错?
立刻警觉,这话翻来覆去念几遍,李郁萧只说:“仲父受逆贼乌屠斜蛊惑,捕亡令业已经发至四境,待拿着人仲父再与他计较便是。”
好仲父,朕知道了,您受人欺骗您蒙在鼓里,要不,您低低头?朕想看看手里的东西啊。
“陛下,”穆涵面上一派怡然,胜券在握的样子,“臣受人蛊惑,却不单单是受乌屠斜蛊惑。”
“哦?还有何人?”
穆涵没答,示意他的长史呈上一只木匣。
这匣子扁平细长的,李郁萧看着很像是装书信笺纸的,那赶情儿好,正好掀开盖子挡一挡。黄药子接过这匣子转设到御案上头,李郁萧握着笺子的右手去揭。
恰此时穆涵施施然开口:“臣实在是受人蒙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