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差开门见山与映微说——你若是哪日不听话,这名医就不会继续为云姨娘治病。
映微何尝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便是一股子气憋在胸口,却也只能道:“如此,便劳烦叔父多多费心。”
索额图笑了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这是自然,就像你方才说的,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何必这般见外?”
说着,他扫眼瞧了瞧映微身侧,当下映微就知道他有话要说,吩咐道:“春萍,叔父的茶有些凉了,你带人下去给叔父换盅新茶吧。”
春萍了然,将屋内人全部带了下去。
索额图这才开门见山道:“太子受惊一事,我已全数知道,皇上以为这事儿是巧合,可我却觉得不尽然,说起来这事儿还得怪到完颜嬷嬷头上,若不是她看护不严,太子怎会遇到此事?”
他对完颜嬷嬷不满已非一日两日,从前也不是没想过拿完颜嬷嬷家人来威胁她,只是完颜嬷嬷年幼时被家人卖到赫舍里府上,对这些所谓的亲人半点感情都没有,只将故去孝诚仁皇后的话当成圣旨,却不认什么家人。
当初完颜嬷嬷被索额图威胁后,只冷冷丢下一句话——大人随便,那些人您要杀就杀,要剐就剐,与我有什么关系?今日这话我就当没听过,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可不管您是什么身份,只管将此事禀于皇上。
映微就知道索额图找自己没什么好事,明知故问道:“那叔父的意思是?”
索额图压低声音道:“除掉这人。”
虽说无毒不丈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映微听他这话轻飘飘的,还是下意识皱眉道:“叔父,这事怕是不成……且不说完颜嬷嬷是故去孝诚仁皇后的贴身宫女,就说这几年完颜嬷嬷照顾太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也好,还是太皇太后,都对完颜嬷嬷极为相信,只怕没法子除掉这人。”
索额图冷笑一声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这话错了。”
“照顾太子,谁敢不尽心尽力?至于皇上与太皇太后那边,倒也好说,她就算再得皇上与太皇太后信任,难道能越过太子?”
顿了顿,他又道:“完颜嬷嬷身为太子身边的掌事嬷嬷,却敢当众对太子不敬,这已犯了大罪,我看太子对你倒是挺喜欢的,你若在太子跟前多说几句,由太子出面,还怕赶不走完颜嬷嬷?”
映微心里又是一惊,想着索额图对那日发生的事情是了如指掌,肯定早已在太子身侧安插了眼线。
这事儿她不意外。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索额图竟要教唆小小年纪的太子行如此之事,可能在索额图的心里,太子只是太子,与她一样,是一颗棋子而已,一颗非常重要的棋子,而非他的侄孙儿。
见她没有接话,索额图想着女人家果然成不了大事,继续道:“这事儿你仔细斟酌,你若真心替赫舍里一族打算,我自会全心全意对你们母女两个。”
若不然,他会对云姨娘如何,他就不必细说。
饶是映微好脾气,也气愤于索额图的卑鄙无耻,正欲开口说话时,却听见门口传来春萍的声音:“主子,茶送来了。”
映微只好闭嘴。
等着春萍带着阿柳将茶送上来,索额图却含笑站了起来:“茶,我就不喝了,如今见主子安好,我也就放心了,还望主子保重身子,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将“保重身子”这几个字咬的极重,无疑是再一次提醒映微。
映微脸色很不好看。
春萍见状,不由问起发生什么事。
映微只是摇摇头,说没事儿。
这事儿已够叫她烦心,她不愿叫春萍也跟着她一起担惊受怕。
当天夜里,映微睡得并不踏实,思来想去想着该怎么办才好。
对于完颜嬷嬷这人,她的确喜欢不起来,却也没想过要害了这人性命,若真是如此,她与索额图,与那些后宫中狠毒至极的妃嫔又有什么区别?
翌日一早,映微正顶着两个黑眼圈用早饭,小卓子就带着消息回来了:“……奴才都打听出来了,五阿哥虽回宫才几个月不久,却天资聪颖,擅长读书,很得皇上喜欢,但奴才却听说五阿哥老成,小小年纪却有些城府。”
映微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小卓子道:“至于完颜嬷嬷,奴婢打听到她对太子是尽心尽力,太子平素饮食起居,都是由完颜嬷嬷亲手负责,从不假手于人,太皇太后几次劝她将太子琐事交给下头的人,她都说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