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幼端不大擅长刺绣,但极擅长纺织,生育前在朝中的工作就是改良纺织技术,设计出了使用起来更便捷更舒适的纺车,又为军队改进了布料织法,提高织布效率与衣服的坚韧程度。
这功绩大到可以载入史册,奈何当初熬伤了眼睛,现在陈幼端不再做这些了,平日就在宫中自娱自乐。
看姜翘做衣服,她便也做衣服,虽说手艺一般,但效率很高,姜翘做完的那天,她也绣完了一件墨绿色的袄子。
“娘娘,明日太子殿下就要回东宫了,我刚好把做好的冬衣送给好友,再去典膳局做些准备,因此待会儿就要出宫。”临走前,姜翘来告别皇后。
陈幼端却忙道:“别急,我正有一事苦恼。”
“娘娘请讲。”
“是闻儿的事情,”陈幼端神色中有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疼惜,“闻儿不肯回东宫。”
姜翘放下手头的东西,问道:“太子殿下可曾告知原因?”
“他不想离开我。”
“嗯?难道殿下生日那晚,您与陛下没跟太子殿下把话说开吗?”
这几天澹台勉闻都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姜翘还以为他们一家三口聊好了,犯不着自己操心了,合着小太子的心结还在呢?
陈幼端黯然垂眸:“当时是好的,闻儿听我们长篇大论过后,已经接受了生死之事不由人掌握,也明白了我与晏河身体健康,不会早早弃他而去,但今日一提起来送他回东宫,就开始耍脾气。”
姜翘点点头,“那臣便去看看太子殿下。”
片刻,采萤带着姜翘去澹台勉闻住的那间屋子。
应久瞻守在门外,一见来人是姜翘,便小声说:“太子殿下说要睡觉,不让人进去呢。”
“才吃过朝食多会儿?哪里睡得着?”姜翘无奈,“他就是逃避回东宫。”
“奴不好跟主子对着来,殿下说睡觉,那就是睡觉。”应久瞻苦笑。
姜翘背手,站在原地思忖了一下,随后走到窗前,道:“臣姜翘问候太子殿下安康,殿下没睡的话,就敲敲窗。”
窗户那边没有动静,姜翘继续说:“殿下是不是觉得回东宫很有危机感?若是这样认为,就敲一下窗,若非如此,就敲两下窗。”
听陈幼端那么说,姜翘就知道太子其实听进去那些话了,只是心理上过不去,因而只要不见面地沟通,免得他别扭,再稍加引诱,就能把人哄回东宫。
屋内依旧寂静,姜翘耐心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终于等到了不轻不重的敲击窗棂声。
姜翘便继续发问:“太子殿下恐惧与至亲的分离,无论是暂时还是永远,是也不是?”
“咚”一声响,澹台勉闻认可了这个说法。
姜翘与采萤和应久瞻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说:“太子殿下明白陛下与皇后娘娘身体康健,是也不是?”
“咚。”
“太子殿下道理都懂,只是本能地还想找机会继续留在皇后娘娘这儿,是也不是?”
“咚。”
“既然殿下什么都懂,那您看,无论您回不回东宫,都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是如果您回东宫,明日就可以见到久别一月的谢公与同窗,还可以吃到各式美食,”姜翘停下来想了想,“这样吧,明日吃肉松小贝如何?”
这次没有声音传来,姜翘竖起耳朵贴着窗,突然被撞了一下,窗户被推开,从里面掉出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那是何物?
姜翘笑了笑,心想,这是要成了。
“肉松呢,就是把肉炒干,直至起蓉,蓬松鲜香,至于肉松小贝是什么模样什么口味,不如殿下亲自回东宫品尝。”
过会儿,澹台勉闻又塞出来一张字条:明早我定会回到东宫用朝食,今日我要宿在阿娘这儿。
“那臣等着太子殿下归来。”
姜翘说完,便与采萤回去向陈幼端复命。
陈幼端听罢,双目放光:“这是哪里想来的法子?我问了一早上都得不到回应呢,真急坏我了!”
“太子殿下不肯回应,正是因为在意您,如果有所反应,容易情绪失控。到底年幼,想要坦然面对生死大事,实在太难。殿下从小就习惯了不交流,或者用文字交流,与人面对面会有压力,所以遇到殿下不肯谈论的事情,就要尽可能让他有自由思考的空间。”姜翘把自己的方法总结给陈幼端听。
哄小孩儿嘛,姜翘已经熟练了。
而且接下来还不止澹台勉闻一个呢……他那群同窗,算是彻底缠上她了,往后有的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