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庖厨们连同姜梅子、宁不言,全都在打水。
而随后赶到的一队侍卫披上湿衣服,一众人泼水,为他们开路,这才在滔天大火的包围下挤了进去,有条不紊地将已经昏迷的娘子们抬了出来。
尹徴找到姜翘,却因为他没有湿衣服,直到侍卫进来,才与侍卫一同将她带出火海。
这个混乱的凌晨,终于在大火熄灭后,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天蒙蒙亮,呼啸的风也停歇,唯有还没散尽的黑烟,可以证明这场大火的存在。
这间舍馆几乎要倒塌了,并且也牵连到了旁边的屋子,几乎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再也无法入睡。
宁不言在混乱中帮忙救火,但他的身份见不得光,火势控制住之后,立刻就逃出了皇城,趁着武侯松懈,翻墙进入开化坊。
空气里的味道不大好闻,宁不言身上带着一股烟味儿,他先回去换了衣服,才去见他的狗屁主子。
本以为要等着狗屁主子起床,结果主屋的大门已经开着了,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回来。
宁不言心道不妙,一霎时就想溜,身后却传来了懒洋洋的一道声音:“站住。”
看来事情不好办了!
宁不言动了动脚腕,转过身来,一脸谄媚地进屋,先给青年郎君叩首,而后道:“主子昨夜可曾好睡?”
青年郎君抬眉:“你怎么回来了?”
宁不言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多少,也不知道是否还有转圜的机会,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主子,子时的时候,典膳局的舍馆走水了,似乎是冯公的人做的!”他恭敬地说。
他本来已经在房顶睡着了,因此一直到火烧起来,才知道姜翘遭遇了什么,而姜梅子恰好出恭,也没能及时发现,这才酿成悲剧。
青年郎君玩味地笑了:“哦?这么说,冯正幡查出什么了?”
“属下不知,但既然冯公派人灭口,想必有他的考量。”宁不言道。
青年郎君手腕一抖,打开折扇,道:“那姜翘死了?”
“应当是死了,属下亲眼看到侍卫抬着一众人出来,脸已焦黑,并无生还可能。”宁不言熟练地扯谎。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姜翘的死活,但就算她还活着,在人前也一定是死了,不怕露馅。
青年郎君点点头,笑得更灿烂了。
宁不言没听到他说话,微微抬眼,正对上他那冷冰冰的眼神。
下一刻,青年郎君收回笑容,丢下折扇,拍了拍手。
屋外立刻窜进来两个人,趁宁不言不防,一把将人钳制住。
“主子这是何意?”宁不言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青年郎君抬眉:“你都能救火了,我又如何留你呢?宁不言,我给过你机会。”
果然,真就这么寸,宁不言再一次遇到了狗屁主子派人出来查他。
当时所有人都忙着救火,他还真就一点不对劲也没有感觉到。
“主子您听属下解释!那时属下只是不想伤及无辜,明知姜翘不会有生还的可能,又怎会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大火继续烧下去?”宁不言演技逼真,慌忙中又带着一点委屈,说得他自己都要信了。
青年郎君讥笑,沉默片刻,却并没有表现出在思考的模样。
宁不言的心一点一点沉入谷底,似乎可以预感到,这次自己真的栽了。
须臾,青年郎君拍了拍手,唤来一个人,低声嘱咐了一句什么。
随后,压着宁不言的两人便将他拽起来,押他到刑房。
青年郎君有时也会抓一些可疑的人,或者审讯内部有问题的人,宁不言曾经见过这间刑房,彼时他在刑房外,现在却轮到他进去了。
没多久,青年郎君也跟了进来,一位仆人端着一个托盘,恭敬地候着。
“宁不言,我待你不薄,给你治伤,还承诺将来送你回渔乡,你怎么会背叛我呢?”青年郎君合上折扇,用扇子挑起宁不言的下巴。
宁不言被绑在刑架上,仍然不甘心地辩解:“主子,属下忠心耿耿,替您办了那么多事,您不能因为属下一时的心软而质疑属下啊!是,救火确实是属下掺和了不该掺和的事情,可是属下真的没有二心啊!”
青年郎君叹息一声:“养出个白眼狼,可惜了。”
他不给宁不言辩解的机会,从身旁仆人那儿拿了一团布,深深塞入宁不言的嘴里。
随后,他又抖开托盘上那条细长的锁链。
锁链一头有尖钩,便于穿孔。
宁不言终于慌了,瞪大了眼睛,不安地摇头,想躲却无处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