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东宫,就是皇帝留存的人证,而姜翠城的密信,就是物证。
有人证在,怪不得皇帝不急着要物证。
可姜翘又觉得,单是“不急”这一条理由,无法支撑皇帝完全不给她施压。
如果一定要找个更合适的理由,那有可能重点在她身上。
她唯一特别之处,便是穿越者的身份,可她表现出来的是庖厨技艺精湛,不可能给皇帝带来更大利益了,至少不值得他用物证去赌,所以她认为自己暂时并没有暴露身份。
可不是穿越者身份的话,还能是什么呢?
姜翘想不通。
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尹徴的浇水声,杂役收拾灶台声,混杂在一起,在这个燥热的傍晚,听起来像是要融化成一团。
姜翘靠着墙壁,眼睛半阖着,久违地感到有些疲惫。
什么时候才是尽头呢?
等姜家的仇报了,小太子长大了,又或者自己不想在宫里干了,就在京城边上亦或者直接去政陈女尊自治区,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小店,延续自己上辈子过简单生活的愿望。
过两日,谢灵誉忽然通知姜翘,这次的生活与自然课需要实践,所以大家要到农村生活一段时间。
谢灵誉已经提前寻找了合适的村庄,那里有田地有水,村子算是比较富裕,因此搬走了一批有钱人,空房间足够多,可以住下许多人。
为了不吓到村民们,所有孩子都不可以直言真实身份,只装作普通富家子弟的模样,随从也不多,除却姜翘和谢灵誉外,就带十个武功高强的侍卫。
姜翘好奇:“那应给使呢?”
“应给使不去,”谢灵誉解释道,“他一出现,村民定然能猜出这一行人的身份了。”
得,这回真是《变形计》了。
失去锦衣玉食的小朋友们,不知道能不能受得了村里的毒蚊子。
这可和去亓蒙山牧场不同,牧场的清洁工作很到位,又有许多人悉心照顾,现在真要让这群孩子去农村,实在是由奢入俭难。
姜翘倒是无所谓,在她小时候,她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全都住在村里,最早的时候还是住土房呢,没比现在先进多少。
她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随身物品,然后跟随着队伍出发。
路途遥远,这次姜翘没有马车可坐了,只能自己背着包袱跟着走。
有个侍卫姐姐叼着狗尾草问她:“要我帮帮你吗?”
姜翘乐了:“我劲儿大着呢!”
“来来来,待会儿歇着的时候掰个手腕!我叫姜梅子,你是姜翘吧?”姜梅子掂了掂佩刀。
姜翘提着包袱,前后悠荡着,“好巧,我们同姓。掰手腕也不是不行,但我得先听听你过往赢过多少,再决定要不要跟你比。”
她可以不比,比了就得赢。
姜梅子身旁的另一个侍卫姐姐举起她的手,道:“这双手可是打遍我们小队没输过的,姜翘娘子确定要比?”
“那算了那算了!”姜翘立刻认怂。
庖厨再大的力气,也是用在做饭上,她总不能挑战人家的长处去吧!
四辆拥挤的马车里塞满了小孩儿和行李,虽然外面走的人累,但孩子们也不好受。
出了京城,坑坑洼洼的土路走起来太艰难了,这时候的马车还没有高坐,全都是铺个垫子,在上面跽坐或者盘腿坐,稍微过个沟沟坎坎,脑浆子都能摇匀了。
天黑之前,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陈家村。
陈家村现如今住着四十几户,大多都姓陈,外姓人只有两户。
村子里像模像样的,房子盖得分散,但没有太明显的优劣之分,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养了家禽,但打扫得也干净,并没有鸡粪味飘得老远的情况。
孩子们进了村,便从马车上下来,相互搀扶着走。
这一路上真颠坏了,他们到现在还有点晕乎乎的。
言风裳等习武的孩子好一些,但较为文弱的几个孩子就有点受不了了,脸色苍白得吓人。
谢灵誉找到把房子租给他们的人,交涉过后,就领着大家去休息了。
一共两个小院,男女各一间院子,屋子也多,都住得开。
姜翘看了一圈,觉得还算干净,因此放下包袱后,只把土炕上的草席抖了抖,又打湿抹布,仔细擦了一番,这便开始铺床了。
姜梅子看她适应良好,与同伴对视一眼,放下心来。
她们当侍卫的,风餐露宿也能习惯,就怕这姜典食住惯了舍馆,她们无暇照顾她呢。
几人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差不多,又去东屋帮几个小娘子铺床。
姜翘看崔雪娥眼神迷离,没忍住摸了摸她的头,道:“先好好休息一会儿,饭好了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