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他淡淡望来的视线,司韶朝他眨了眨眼,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傅希年轻点了一下头,把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拽回来,起身,便与她一道走过去。
他当先在桌边坐下,司韶紧跟着他,坐在他身旁,兴冲冲地道:“怎么做?那扇面要怎么画呀?啊,我不会画画!”
于是,为做一副精致的扇面,她还得先学一学怎么握毛笔,怎么画那些十分有意境的画。
此前她几乎没摸过毛笔。
看着傅希年先在一张纸上写了几个字,握得稳稳的,那毛笔在他的手中乖乖顺顺的,便觉得自己也可以。
谁知一下笔,顿时觉得手不是自己的手了,为什么颤颤巍巍的,抖来抖去,写不好一个字?
一只手忽然覆上了她的手,后背也随之一暖,他贴身靠了过来,握住她的手,带着她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字,稳稳当当的。
那字也写得极好。
司韶垂眸盯着纸上的“司”字,怔了一下,他刚才竟是带着自己写下这个字的吗?
手指无意识地轻点了点那字的旁侧,她轻轻呼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这人是不是靠自己靠得太近了,有些热。
司韶抬手扇了扇风,努力忽视心里那点不自在的感觉,笑道:“算了,我一时是写不好这字了,不如随便画画好了?”
低沉的声音就响在自己的耳侧:“那你想画什么?”
画什么呢?
司韶转头朝屋外张望了一下,看到庭院里那棵繁茂的桃木,忽然便想起了傅希年的那柄玉骨扇,上面没有什么复杂的图案,只是简单勾勒了一下桃花的样子。
她不由道:“画桃花吧。桃花好看。”
这一下午便在画画中度过了,画费了许多张纸之后,司韶终于做出了一副稍令她满意的扇面。
天色渐渐暗沉,画了一下午又累又饿,她便不继续做了,将那做好的扇面和扇骨放在一起,预备等明日再做这最后一步。
三人一道吃饭。
小金又做了好多样的菜。
司韶满心欢喜,筷子动个不停,心思都沉浸在了吃饭中,一时顾不得身旁的人是什么反应。
正在这时,忽听一道压抑不住的咳嗽声响起,起初咳得很轻,谁想却一下止不住,而且还越咳越厉害。
司韶当即放下了筷子,朝傅希年看来,见他抬手捂着胸口,压着声咳着,一张苍白的脸都咳红了。
身上缭绕的病气更重。
总觉得他一个扛不住就要去了。
司韶冒出了一身冷汗,靠近了他,却又不知该怎么帮他,便抬手轻拍他的后背,而后急忙对小金道:“他的药熬好了吗?快去拿来!”
现下才是吃饭的时辰,他一般吃了饭才去喝药。
万没料想竟会在吃饭时忽然发作。
傅希年抬手按下她的手ʟᴇxɪ臂,用那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说罢他又咳了起来。
这哪像没事的样子?!
好在小金很快就端着一碗药回来了,司韶接过,小心翼翼地递到他的唇边,却觉这药竟还热着,也不知烫不烫。她抿了一小口,发觉还是有些烫,便给他轻轻吹着,这样还是太慢,她急得汗又冒了一层。
这时,忽见傅希年的头往一边侧去,一下便吐出了一口血来。
小金着急地大喊:“殿下!!!”
这天晚上一整个兵荒马乱,等到让傅希年平复了些,喝药睡下之后,已至深夜。
司韶给他掩好被子,看他睡熟了,才轻轻地从房里出来。
小金还等在外面,看到她便担忧地道:“司姑娘,怎么办?殿下的病好像又复发了,且还比以前更加严重。以前只是咳嗽,后来吃药便调理得好了些,平常只需每日喝一碗药也无什么大碍了,现下竟然还吐了血!殿下他……”
说到后来他哽咽了一下,已然预料到傅希年的情况着实是不好了。
司韶只觉头脑有些乱,知他在梦中是一副病弱残躯,可没想到忽然便严重至此,她来他的梦里是为了帮他心想事成的。
现下这种情况,会不会他在梦里都死去了,她还没有找到什么法子?
之后又要如何?
是再来一个梦吗?
司韶摇了摇头,对小金道:“没事,会没事的,你且先稳住,还要靠你熬药呢。”
说了这一句话,她便转身回了屋里,直往床榻而去。
室内灯火昏暗,静谧无声。
少年只身躺在床上,双眸紧闭,面容惨白,呼吸轻得她都快听不到了。
一股浓郁的药味迎面扑来,司韶没有上床,只坐在床边,静静地瞧着他,后来觉得有些困了,忍不住趴到了床沿,很快也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便对上了一双正专注望着她的琥珀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