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篱望着他,眼神不解。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陆冠清喉头微动,却依旧没说话。
人间界有传言,死去的人再回来,是不记得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倘若有人告诉了她,她就会真的死去。
陆冠清怕他说出口,她就会再不见。
“告诉我好不好,所有人都在瞒我,可我不想被瞒着。”
她凑近了些,温柔的眼眸倒映出陆冠清的面容,垂落的发丝纠缠,陆冠清薄唇翕动,睫毛颤动。
对上江初篱的眼睛,陆冠清忽的苦笑一声。
“可若这要你付出很大代价呢?”
江初篱笑了:“我不怕。”
陆冠清微微闭眼。
可他怕。
陆冠清忽的睁眼,避开她,平复好呼吸,才沙哑着声开口。
“有人来了。”
江初篱直起身子,眸子中的情绪复杂,半晌她才轻声“嗯”了下。
陆冠清指尖轻颤,他垂眸,杯中的平静也一并被打破,透过晃动的水面,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慌乱。
寂静被推门声打碎。
“江初篱,明日你……陆冠清?”宋予籍推门进来,本平静的面容因突然见到了陆冠清而变得错愕。
陆冠清淡淡点头,接着看向江初篱。
“……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没等江初篱回应,便匆匆离去,像是有什么怕的东西在身后跟着,宋予籍侧身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随即走到江初篱面前,眉头蹙起,语气严肃。
“他欺你了?”
江初篱抬头一愣:“没有。”
话虽如此,可她眼底的情绪却让宋予籍难以相信。
她认真地看着江初篱,江初篱不由得笑出了声。
“笑什么,他若欺你,我自有法子帮你,你不用担心我。”
江初篱摇头:“他没有欺我的。”
陆冠清说的“代价”,或许就是不愿告诉她的理由。
问了也好,问了个遍,便明白他们都不会告诉她,答案还是得自己去求的。
宋予籍静静地盯着她,江初篱便笑着任她盯,最后还是宋予籍叹了口气,无奈道。
你与问道书院那位玉衡公子认识?”
“是认识很多年的好友。”江初篱笑着点头。
宋予籍直起身子,若有所思。
“虽说陆冠清是个修道奇才,可修仙界的奇才多得数不胜数,像陆冠清那般古板无趣的奇才,倒是难以想象,会与你认识。”
从修为来看,两人还有些能交集的地方,那日江初篱可以轻易救下她,那她修为绝对在元婴之上,陆冠清据说三十年前就在元婴榜,只是不知如今修为如何了。
但若从性格来论,江初篱这种对谁都要笑一笑的笨蛋,实在难和古板无趣的问道书院首席联系在一起。
“修仙界的奇才是很多,可陆冠清只有一个。”
宋予籍怔然,她看着一脸温和的江初篱,半晌才道:“你居然也会偏心。”
虽说人都偏心很正常,可若是江初篱,就显得不正常了。
江初篱闻言微愣,眉眼带笑,她坦然接受:“是啊,我的心好偏的。”
是也好骗的。
宋予籍心里默默补充道。
“对了,明日锦灯会,按曲氏的请帖,我们得先去一趟曲府,锦灯会一共三日,三日后我们才能离开。”宋予籍忽的想起自己最初要说的,提醒江初篱道。
江初篱点头,手指却不由自主摸上了腰间的玉牌,唇角的弧度浅淡下来。
她从离开覆杏街,便开始联系曲鹤生,但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只希望,能安稳度过锦灯会吧。
陆冠清从江初篱处匆匆离开,到了门口步子才慢慢缓下来,眉宇凛冽。
“时修尘?”
一身白衣的时修尘笑得温和有礼,言辞却极其犀利。
“怎么,才几十年就不认识故友了?玉衡公子记性看来没有传闻中那么好啊。”
“你知道阿篱在这。”陆冠清没有计较他嘲讽,反而冷淡地看着他,笃定道。
时修尘轻笑,眉眼满是愉悦:“是啊。”
“你也知道,她活着。”
“我当然知道。”
时修尘坦然自若,丝毫不顾及陆冠清愈加冰冷的面容。
当初江初篱身死,他没有在,陆珂没有在。
可陆冠清在。
却任由君观澜以十方灵火将她包围,如今在这惺惺作态,怎么说呢。
不愧是君观澜的挚友。
时修尘笑得愈发讽刺。
“陆珂知道,你也知道,为什么瞒着我!”陆冠清眼眸冷意更甚,他强留着理智诘问道。
时修尘闻言,脸上的笑意褪去,只留下冷漠,他眉宇挑起,温润的面容刹那间显得格外凌厉。
“为什么不能瞒你,你当初不也瞒着我们,五十年前,阿篱身边只有你和君观澜,你不会不知道,何况,如今你不是也瞒着阿篱,你摆着这副姿态太诘责我,陆冠清,我看你病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