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他与陆冠清他们的修为已远超同辈,但面对巍巍大宗毫不犹豫的杀意,依然是无能为力。
恰好这时,他意外获得了一种秘法,可以让人死后,靠着原有躯体的灰烬,将其在另一具身体复生。
这种秘法需要死者死时必须怀有执念,所以他必须让江初篱怀着恨意而死,但无论是陆冠清还是时修尘,都不会同意他这样做。
所以他狠下心,假装听从宗门,支走了所有人,随意找了个借口留下了正要走的江初篱。
君观澜知道,江初篱不会同意他用普通人的身躯,而他也不愿让她屈居于别人曾用过的躯体,所以他特意用至好的材料制作了一具躯体。
然后又附加了遗忘的术法,等阿篱醒来,记忆只会停留在何故山的分别,他足以用很多编造的理由,告诉她身体的变化。
预备一具躯体,
江初篱便不能一直呆在人界,
“阿篱……”
他轻声呼唤着江初篱的名字,眼中隐约着担忧。
“他……杀我?”
江初篱嘴唇翕动,心里升起莫名复杂的情绪,她眼神茫然而疑惑。
她以为的挚友,以为她好的名义,杀了她。
“可我还活着。”
如果说她的遗忘是因为君的术法,她的复活……江初篱突然想起了,她在五十年前的一次涅槃!
“那这些年,你与君观澜……”
“我们很少来往。”实际上从不来往。
除了这次因为江初篱要去青衍山,他事先传信给他。
但那份信或许并未传到君观澜手上,若是君观澜收到了,那想必此事他就该跟着江初篱到长玉,而不是陪着那具傀儡去十灵会。
自五十年前他于那堆灰烬前,将逃避事实的君观澜打成重伤,他们便已然断交。
君观澜可以逃避世事,回青衍山做他高高在上的流光剑尊。
可他不能。
江初篱正要抬眸说话,却似是忽然感觉到了什么,朝远处看去,眉头一皱,随即突然意识到。
“曲鹤生!”
“天怎么突然阴了?”
明月再次被乌云遮盖,浓重稠密的夜色笼聚,飘飘然落下白雪。
来来往往的人抬起了头,丝丝的凉意飘落在脸颊,幼小的孩童牵着父母的手,眼睛睁得大大的:“阿娘!雪哎!下雪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
小摊贩叹息着将东西收好。
这纸做的灯笼就是麻烦,唉。
他叹息着,扭头将身侧已然打湿的纸灯递给旁边的人。
“下雪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姑娘家身子弱,别冻着了。”
陆冠清微怔,继而接过纸灯,从怀中掏出灵石递给摊贩。
摊贩顺势接过,然后一愣,这才注意到阴影下,身侧的两人容颜俊美,俨然不是凡人,他急忙连声道谢。
江初篱回眸,注意到摊贩的诚惶诚恐,犹豫了一下,接过陆冠清手里的纸灯,笑道:“这灯真好看,多谢您了。”
摊贩松了口气,眼见面前的人温和有礼,不由得大胆道:“今日锦灯会,曲府宴请,二位怎么没去?本来待会儿曲家主会在问锦阁点灯,这天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过去看了,两位若是第一次来长玉,但是不如去看看,问锦阁点灯,很好看的。”
小摊贩一遍收拾着东西,一遍碎碎念着。
江初篱心下一紧,现在的长玉百姓还不知道曲氏的事,可有人却知道,她转头看向陆冠清,目光灼灼:“曲鹤生还在那边!”
“我陪你去。”陆冠清闻言,毫不犹豫回应道。
他陪她一起去,总比让她一个人犯险要好得多。
江初篱笑笑:“好。”
君观澜的事,不急在一时,可以事后再说,当务之急,还是解决长玉的事情。
纪策绝不是心慈手软之辈,也绝不会轻而易举离开,江初篱总觉得,他在背后还做了些什么。
而答案,或许就在问锦阁。
江初篱抬头望向远处,清亮的眸子倒映出耸立的阁楼,和浓稠的夜色。
越靠近问锦阁,周围越寂静,一切热闹与欢悦都被隔绝在外。
“曲氏家主”背人用轮椅推出,他肆意嘲笑着来者。
“你们是不是以为纪策已经把我杀了,是不是以为自此可以安然无恙了,哈,果然是愚蠢啊!”
虽然他原也以为纪策是真的要杀他。
但果然,那种低劣的魔修怎么可能有胆子杀他?
不过是一点小计谋罢了。
“既然你们来都来了,不如来看看我长玉特有的,问锦灯。”
他手一挥,一个巨大的纸灯被人推出来,里面包裹的赫然是曲鹤生!
“来者是客,为了恭贺我的回来,客人该送份礼吧?我可是备长玉这份礼,备了多年啊,你们可知以几种宝物,几道工序才能包裹住这修士,才能让他源源不绝地亮着。”他高高在上的姿态,与身侧垂眸的白胡老者形成鲜明对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