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清水说了个更让他沮丧的事实：“如果我们的面包卖得不好，很可能货架都没有了。我们不止没有自主性，还必须跟他们竞争。俞桑，他们用大规模生产的冷冻面团，成本低、库存方便、品质控制稳定，你觉得你的出品会比法国面包师卖得好吗？”
俞家宝的脑袋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法国面包店的负责人和几个员工正好前来看店，一伙人走进店里。面包师大飞瞥见俞家宝，警戒心大起：“俞小爷，哪儿哪儿都看见你呢。你来这儿上班？”
负责人跟清水是打过照面的，和气地跟员工解释：“他们是日方的合作者，会为我们提供高端手作面包。大家以后一起工作，正好认识一下，希望以后合作愉快。”
几人僵硬地握了握手，可没半分“合作愉快”的气氛。大飞压低声音：“您真有毅力，在展会栽了个跟斗，反而迎难而上。合作者！您觉得自己跟法国大师能平起平坐？”
俞家宝很想反驳他，但他吃过冷冻面团后，就知道这是好产品，从面包师的角度看，他不能因为对方使用先进设备的辅助而否定面包的优秀。他摇摇头：“我比不上法国大师。”不管从装备、眼界还是专业的深度把握。
大飞的脑袋抬高了几分：“你还蛮有自知之明。”
俞家宝笑了一声：“你得意个啥啊？我比不过法国大师，KO你还是玩儿似的。”
“哎，接受现实吧小爷，看清楚我们站的位置。找到好位置，才是真本事。”他扫视这空荡荡的、充斥着石灰气味的空间，就像站在自家的山头：“这一开业，铁定是城里最大的面包店，什么连锁都要靠边站！这么看起码有200平米。”
“才200多平米，你们的店面都那么小？”声音从玻璃墙外传来，皮鞋踏上满是泥灰的地板，两人步入店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说话的男子上。俞家宝暗想，等的人终于来了。
清水打听过这人的来历，圈子里都叫他老三，与这江湖气的外号不相称的是，他主理的是一家瑞士有机超市品牌和一个争议极多的咖啡连锁，在亚洲掌管着十几亿的市场。
脏乱的毛坯房里，老三皱了皱鼻头：“这豆腐大的地儿，厨房都不够用。”
大飞抬手摸自己的脸，感觉酸得很。俞家宝也觉得老三说话真狂，只是他身上丝毫没有杀气腾腾的商场大佬气息，更像在悠哉地挑选一双鞋子。
跟他一道进来的是这里的招商经理，陪笑：“苏三少，这是区域里最大的店面了，抢手得很，已经租给了利亚食品公司，准备开面包店。”
“面包店？”老三眉毛一挑，心里打着算盘。他计划在北京开第一家Homeland和Hippo，正四处物色合适的地点，商区的环境和位置蛮合心意，因此他打算先杀杀价：“这园区已经有两家咖啡馆，还有一家面包店，跟我们做同样的买卖。老汪啊，这里人气也不怎样，我看餐厅服务员都闲的在外头踢毽子了，你说我的三明治卖不卖得出去？”
“当然卖得出去！您家咖啡馆在哪儿不是红到发紫？”招商的老汪赶紧拍马屁，这可是大客户，不能白白流走。
“我们在亚洲各地的分店没有小过400平米，可惜你最大的店面已经有主了。”
“我带您看看后面的双层楼，两层加起来够宽敞了，而且8米的挑高，空间可以改造出很多花样。”
老三微微一笑，不说话。法国店的负责人、大飞和清水都提起了心，这苏老三竟是来抢地盘的！老三的目光转向清水和俞家宝：“清水老师、俞小爷！”
俞家宝瞥见清水桑的肩膀正了正，显然肌肉都绷紧了，心里很是诧异。清水：“苏先生，受到你的邀请，我们非常荣幸。”
“哪里哪里，我们家大厨非常喜欢你的面包，嘱咐我一定要请大师上门。清水先生，这次的晚宴拜托您了。”老三学着日本人颔首低头，以示“拜托”之意。老三即使是低着头，也无半点卑下的感觉，跟老汪的献媚完全不同。
接着他们不谈招商的事，只说晚宴的时间和需求。面谈的时间很短，双方都知道这不是赚钱的交易，三两句就定下来了。谈完事，苏老三跟来时一样风度翩翩地离去，旁边跟着不停地推销的老汪。
俞家宝小声说：清水桑，你害怕这个人？”
“害怕说不上，这个人很精明，有点危险。俞桑如果有机会跟他来往，务必要打起精神。”
俞家宝笑道：“那是，这位苏三老板一见面就想要走我们的老鹰，是个狠角色。”
清水沉吟：“俞桑，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