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要在多大的精神压力下,才会做出这么疼痛的事?从字典的片言只语中,他渐渐拼凑出阿佑当时的绝望。阿佑突然失去了父亲,母亲把他关在家里,发了疯似地保护着他,无孔不入的监控让他喘不上气,苦闷不胜负荷,没法排遣。偏偏阿佑是个早慧的孩子,并不去对抗和怨恨母亲,反而把自己的驯服当成宽慰、保护母亲的方式。
他找不到仇恨的对象。他知道妈妈是爱他的,佣人们也在尽责地伺候他,那么是谁造成他的痛苦呢?没有人。他再聪明,也只是个孩子,并不懂得无缘无故地受罪是人生常态,并非所有的苦难都能找到罪魁祸首,不是每一次的折磨都出于恶意。他找不到“坏人”,只能责怪自己,在精神重压下造出了一个可怕的阿佑,囚禁他、虐待他、切开他的血肉……
要不是捡到了刺猬,以及随后俞家宝走进了文家,阿佑多半会像扑火的飞蛾那样,为自毁的冲动而坠入火狱。俞家宝当时哪里想到这些?即使眼见阿佑从楼上跃下,他也认为这只是少爷的任性和叛逆而已。阿佑藏得那么好,谁都没发现他的异常。
俞家宝又想,他不会划别的地儿吧。手掌伸进他内裤里,细细地摸另一条大腿。这是人体最能隐藏秘密的部位,要不是最亲密的人,根本不可能会发现。啊,阿佑的大腿结实了很多呢,肌肉有弹性,皮肤也很滑,咦,小子终于长毛了……俞家宝摸着摸着就走神了,忘了自己要找什么。
阿佑“嗯”的一声,睁开懵懂的眼,双腿一夹,把俞家宝的手掌夹裤裆里。
“俞家宝,你在干嘛?”他的声音低沉暗哑。
“我摸一摸。”
“啊?”阿佑低头,就见俞家宝的手放在自己的下面。
俞家宝也觉得不像话,手碰到了坚硬的凸起,心想,阿佑果然是个大男人了,尺寸还挺可观。
阿佑把他的手抽出来,睡意朦胧道:“摸个毛。”
俞家宝来劲了,捏了捏他的脸,“你不是让我养着吗,小爷猥亵一下不行?”
阿佑拨开他的手,“行行,您随便猥亵吧,轻点儿,我要睡觉呢。”阿佑实在太困了,说完就闭起了眼睛。
俞家宝哪里还摸得下手。他心里一团火焰,无处释放。这时他才想起,自己一身心健康的gay,要跟阿佑同住同睡,丫睡觉还脱得只剩内裤,未来的日子可怎么熬?
他睡不着了,起床刷牙洗脸,换上衣服。
阿佑被这动静再度吵醒,打着哈欠道:“你又干嘛呢?”
“时间不早了,起来干活。”
阿佑看一眼表,还不到四点。外面的天黑漆漆的,怕是送牛奶的都没起床。他身子仰倒床上,很快就睡死过去。
浅淡的月光中,阿佑的身材轮廓起伏,肌肉的光泽比房里任何一处都明亮,可能因为房里暖气太足,渗出了汗。俞家宝不敢再看,换上球鞋,出门跑步。
俞家宝的作息时间比一般人早得多。四点左右起床,跑完步洗个澡,就去厨房工作,通常踏进餐厅时天还没亮。
今天他却怎么跑都不过瘾,汗出得全身湿透,心骚动不安,完全没有跑完后筋疲力尽的释放感。天光初现,他跑到斜坡前,想尽全力冲刺一次,把精力耗光。
刚迈步,有人在后面喊他。转头看,这次不是清水桑,而是穿着单薄卫衣的阿佑。
“诶,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斜坡离家五六公里,不可能是偶遇。
“心灵感应呗。”阿佑笑道:“睡醒就饿了,我们去吃饭吧。你做饭还是外面吃?”
“这点哪里有早餐店开门,咱一起跑会儿。”
跑?阿佑看着眼前没有尽头的陡峭斜坡,就不太乐意。俞家宝率先跑了起来,喊道:“我们比比看谁先跑到顶上,谁输了谁是河童!”
“你才是河童!”阿佑立即追了上去。
斜坡比看起来还长,阿佑经过好几年的艰苦训练,体能已经很不错了,但在奔跑的耐力上离俞家宝还有一大截。他追着俞家宝的背影,大踏步地往前,一开始凭着爆发力还能勉强跟上,到了半道就是强弩之末了,而俞家宝仿佛不会疲累,速度一点都没慢下来。阿佑只能硬撑着往前跑,他不能停,一停就要被俞家宝远远抛在后头。
一只脚踏到坡道最高处时,俞家宝已经抹着汗等他。俞家宝哈哈大笑:“小河童,第一次跑得还可以。这里景观漂亮不?”
阿佑上气不接下气,放眼看去,刚升起的旭阳把海面照得金光灿烂,绵绵不尽的楼宇从深蓝色转成白灰色,车和船稀疏流动。他初来大阪时就经过此处,景观是很美,可他满脑子想的却是俞家宝。想着跑在前面的身影,想着无数次游戏传来的位置中,他勾勒出的路线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