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施主,师弟尚未归寺。”主持笑得和蔼且慈祥。
“都那么久了,大师他难道一次也未回来过,”夏礼知瞬间丧了气, “我几年前来时他便已经出去,居然还未回来?”
主持合手一揖道:“云游讲经并非易事,耗时良久也是自然。”
她何尝不知云游讲经不是件简简单单的事,再说这个地方的交通也不便利, 他们僧人又有苦行磨砺之训, 但是她已经等太久了,她好害怕会被一直困在这里回不去。
夏礼知脸上的表情都绷不住,急得都快要哭了:“那大师就没写信回来,告知过归期吗?”
“尚未, ”住持的语气与声音从始至终都没有起伏,“归与不归, 皆随缘法,该他回来时,自然方归,急不得急不得。”
她算是明白什么是一方抓狂,另一方淡定自若的情形了。
唐仪明适时道:“你先别着急,既然随缘法,说不一定明日就能见到。”
那这个概率可就太小了,夏礼知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好吧,那我们先回去。”
比起来时的生动活泼,她现在就好比是霜打的白菜,蔫头耷脑的,唐仪明为她担忧,但担忧之余却还是有些庆幸,虽说知道她总有一天会离开,他却希望这一天来得再迟一些。
心里这样想,但看她难过,唐仪明连忙道:“别急,大襄禅寺道观众多,改日去他处,或许能找到帮你的办法?”
夏礼知点了点头,之前她不是没有想过去找其他人问问,但由于孩子太小离不开人,交予别人帮忙照料不方便,如果带着孩子跟着她舟车劳顿也实在不妥,所以她只得歇了再找其他人的想法,另外她心里也还有顾忌,穿越一事她不想太多人知道。
人心难测,即便有佛法道法加以规训,却也不是人人可以相信,被当疯子也就罢了,可要被人当做妖怪,拉去游街示众什么的,她又该怎么办?
“今日谢谢你,”夏礼知在一处禅房前站定,“你也早些休息。”说完,便看着琪儿,对小沙弥道,“也请师傅给这位姑娘安排一间禅房。”
唐仪明想让琪儿去照顾她,夏礼知却先开了口:“琪儿,我这边暂时不需你的照顾,今日跟着我也累坏了,好好休息。”
话毕,她先后给沙弥和唐仪明施了一礼才阖门去休息,屋里摆设简朴,和她以前刚到村里那两年家里的情况差不多。
仰躺在榻上,她也倍觉不适应,由奢入俭难,在唐府住的这段时间,她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止一个层次,所以如果她真的可以带着云起离开这个地方,要怎么补偿唐仪明呢?
她来时只带了个装着药的书包,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手机,但手机在这里完全没法用,其他的东西,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可以给他。
夏礼知暂时想不出答案,但她明白在回去之前,她得做完向别人承诺的事,补偿完唐仪明然后才能无牵无挂地离开。
她翻来覆去静不下心,索性出去向寺僧要了笔墨和纸,打算应个景练字修心,但对照禅房里的经书所写的字,每一个都不是上面的内容,而是今日在宴会上“夏礼知”所写出的那些诗歌。
等回过神来时,她都一连写了三四遍,于是连忙合起经书,对着虚空作了个揖,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专心抄那几首诗。
唐仪明也用不惯寺里的东西,简单用过素膳本来打算休息,但他躺在榻上放空脑子了一阵,又因为放心不下夏礼知,最终起身出去敲响了夏礼知所住的那间禅房的门。
夏礼知实在投入,听到敲门声时,她才察觉到自己的手腕和脖颈都酸麻得不行,抄好的纸张横七竖八地铺在桌上,一些还落在了地上,她是绕开这些纸,先去给唐仪明开了门才回来将地上的纸张捡起来同桌上的整理起来。
“你这是在写什么?”唐仪明缓步靠近桌前,拿起一张抄了诗的纸,读完之后面露惊奇,“这些都是你
所作?简直妙不可言。”虽然他读书不多,但还是为诗的词句和意境所倾倒。
夏礼知摇了摇头道:“非我所写,不过你这倒提醒我了。”
只见,她拿起那些抄好的诗,郑重其事地落下了作者的姓名,她好害怕明天一回城,到处听人盛传这些诗是“夏礼知”所写。
之前以夏璃为名是怕犯了忌讳,怕惹麻烦,不是因为她害怕“夏礼知”,她所妥协的对象,从来都是这一项平民不得与贵族同名同姓的规矩而非“夏礼知”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