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以为只要熬过几个月、几年便可回家,现在这个愿望面临破灭,她就好像失去了一切的支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所以她需要唐仪明和云起作为她与这个世界和解的桥梁,那么对于同样遭遇变故,面对未来感到迷茫无助的雀儿姐姐来说,两个可爱的孩子就是她的桥梁。
当然,如果彼此愿意,她和雀儿姐姐也可以互为桥梁。
“谢谢你,知知,”雀儿握住了夏礼知的手道,“如果当初没有你在,我和小姐或许早就不在人世了。”
“不用谢我,”夏礼知回握着她的手,“你和许姐对我而言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人,没有你们的帮助,我大抵也客死于此,你们也知道我来自他处,完全不熟悉这里的一切。”
雀儿微微颔首,如果不是当初给予彼此的帮助,或许就不会有现在的相互支持,她很庆幸小姐当初没有听她的话拒绝在城门口救下夏礼知。
“那姐姐,你现在且先休息休息,我得去见一见林夫人,”夏礼知诚恳地道歉,“人不是可交易的商品,所以请相信我即便是有银钱的往来,姐姐你和孩子们都是活生生的人——”
“再待一会吧,”雀儿笑笑打断她道,“你之前和婆婆说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我和婆婆虽说是一家人,却彼此防范像是宿仇,”雀儿满脸写着无奈和心酸,“她时时刻刻盯着我,我又怎会不提防着她,所以那些事我都知道了。”
也是,雀儿姐姐也是在许家后宅生活了许多年的人,勾心斗角看了那么多,怎会看不破林夫人的伎俩,之所以不反抗,是被一个“孝”字给深深控制着。
“对于我们这些人,也只有你才在乎银钱买卖的事了,”雀儿继续道,“我是六岁时被我娘卖进许家成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好在小姐待我如姐妹,处处爱护关照于我,日子才能好过些。”
“许府、林府还有其他大官贵族家里,哪天没有买奴卖婢的事发生,我都已经习惯了,也只有你才会在乎这些,还特意给我道歉,”雀儿明亮的眼睛看着夏礼知,“倒让我很不好意思,没事,我知道你是为我和孩子们好,所以不必为此纠结。”
听了这话,夏礼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实在堵得慌,习惯了的背后是除当事人之外所有不难以体会到的无法言说,被卖了时的痛苦和绝望,看多了之后的麻木……所以夏礼知失语良久,想不出任何话来回应。
“姐姐,我是想帮你们不假,但脱离了林家也未必全是好事,”面对一些现实的情况,夏礼知觉得很无力,“林家母子虽对你和孩子们不好,但你是光明正大嫁的林七,孩子也都姓林,也正因如此,为了家庭,他们必须将你们纳入林家的庇护中,若脱离林家,你就是一个人了,照顾孩子的事也得全靠你。”
“知知,从婆婆那听到她答应你的事时,我就开始想了,”雀儿平静道,“只要能脱离林家,我便带着孩子离开盛都,我不想与他家有任何牵扯,也不需要他家的庇护,在外面只要我们母女三人小心谨慎不惹事就好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夏礼知还是当心,她也想过将雀儿姐姐母女带到唐府照顾,可那里对雀儿姐姐她们来说是一个尴尬的地方,生活着一群像云起那样哪怕相处了三四年也无法与之共情的人,为了彼此都好,她不能要求唐仪明接她们入府生活,也不能要求她们和不愿意主动相处的人相处,敬而远之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方式。
“无论如何我都尊重你的决定,”夏礼知笑起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到时候我派人护送你们离开。”
雀儿也笑着点头,说实话她想要离开其实是不想再麻烦夏礼知,无论是报恩还是结交的情谊,夏礼知对她和小姐所做的已经仁至义尽,尤其是她将那个本不被任何人喜欢、一出生差点被小姐给摔死的孩子给拉扯长大了,这份恩情足够值得铭记于心。
夏礼知从床沿处起身:“姐姐,我真的要去找林夫人了,此事不该再耽搁下去。”
雀儿微微颔首目送夏礼知离开,满怀着新的期待重新躺下,她现在得养好精神妥善应对腹中的胚胎,然后准备彻底远离这里。
夏礼知来见林夫人时,她还是没给什么好脸色,但夏礼知也不是来向她讨笑的:“不知夫人想好了没有,我耐心有限你若还没想好,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