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身侧的链条包,我将手里的东西试探性地放进去——不够深。
纸筒拿出来重新握在手里,包内似有微弱反光——
四四方方的软金属小包装安静地躺在包底。
——是我在意乱情迷时,从他衬衫口袋里摸出来的那只。
他又是什么时候,放进我包里的呢?
“你跟那个酒吧老板,很熟么?”周颂突然开口。
我心头一跳,随即又有些恍惚。
我和他,很熟么?
熟的吧。
一个为我下厨,和我分吃一碗面的男人。
一个把我摁到车座上吻到唇肿腿软的男人。
一个轻易就能让我荡漾不已的男人。
怎么能说不熟呢?
但我又切实地感受到我们之间的距离感。
——两条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轨迹,清晰地显示不会相交。
那晚走进“潮”,更像我的导航失灵,误打误撞闯进一场不真实的幻境……
“还行吧。”我合上包口,语气淡淡。
周颂气音轻呵出一声,含义模糊的。
我看向他:“怎么了?”
他摇头,不置可否:“就觉得挺稀奇的。你平时不怎么好社交的,圈子小。”
他凝视我,金丝边框后的目光好似在探寻什么:“有点意外你会和这类……社会上的人打交道。”
“……”
我没有接话,手指抚过身侧挎包的扣头。
“快到海大了。”周颂转开话题,视线朝车窗外示意,“我记得你上大学那会儿,老来这儿找好朋友玩。”
“这附近有什么想吃想喝的吗?我们可以顺道买上。”
“没什么想吃的。”我回答,目光在略过大学偏门的瞬间顿住。
出了那道门往里拐,顺着小道走到头,就是那家韩料小店了……
周颂也恰好抬手指向偏门。
——旁边的一家奶茶店。
“要不买杯奶茶带过——”
“抱歉。”
我闭了下眼:“我有点不舒服。”
他的胳膊僵了下,缓慢落回膝盖。
睫毛颤了颤,我转向周颂:“我们改天再一块儿吃宵夜,可以吗?”
男医生沉默地看我片刻,开口时语气关切:“哪里不舒服啊?要不去医院看下?”
我摇头,目光闪烁:“没事儿。就最近热,冰的吃多了。”
“那是不好再吃辣了。你住的地方有肠胃药么?”周颂一边问,一边让代驾调转方向。
二十分钟后,宝马停在陈嘉奕小区的马路对面。
周颂推门下车,快步走进街边的药店。
没一会儿,他拎着一塑料袋药回到车上。
“这个——”他拿出药板来一一交代他我,“回去吃点东西后吃两片。这个,睡前吃一片。别搞混了。”
“好好休息。明天要还不舒服再给我说。”
“……知道了,谢谢。”
我接过药袋,不太敢和镜片后的眼对视。
——害怕一眼即在医生面前泄露我装病的谎言。
下车后我穿过马路进小区,轻车熟路地回到陈嘉奕家。
陈总监还没回来,我将手里的药和画放到玄关,没有换鞋。
站在门口盯着黑漆漆的阳台怔过一会儿,我转身往外走。
——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就像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从周颂的车上下来一样。
只是想到那家韩料小店,就想起与它密切相连的男人——他在酒吧里最后看我的那深深一眼又浮于脑海。
这一次,我甚至说不清那个眼神的含义。
却无比确定一件事。
——他那双黑漆漆的眼,好像再也不会落在我的身上了……
抬手招停出租车,我坐进去。
“十里桥的酒吧一条街。”
你现在过去算什么啊?
我问自己。
这又算什么?
一个晚上在两个男人之间横跳,夏乔,你怎么这么渣啊。
正义的谴责刚斥出来,另一个声音即刻为我辩护——怎么渣了啊?
这怎么就算渣了呢?
我要真的渣,早就一边和晁晟下不来床,一边拿周颂堵父母的嘴了好吧。
——我为什么,就不能再渣一点呢?!
还有他。
非要去威斯汀希尔顿做什么?
管什么干不干净生不生病的——男人不是都该觉得车上更刺激么?
其实在海边那次就可以的——男人不都更喜欢毫无阻隔的体验么?
为什么不哄我上头,骗我继续呢?
——他为什么,就不能再渣一点呢?!
他本来不就是个渣男吗?
应对起女人来,那样的撩拨有度,游刃有余。
我一直都以为他很渣的啊。
我一直都觉得,他不可能认真的……
“您在这儿下还是前面掉个头啊?”出租司机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