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是这个理,不过对乌雅氏牺牲也太大了。玥容凝睇着对面,“德嫔,你便这样汲汲于名利么?”
莫怪她私心揣测,实在乌雅氏对四阿哥一直不闻不问,自从生了六阿哥后,更是连承乾宫都不大去了。
若非为沽名钓誉,玥容实在想不到她怎突然提起四阿哥。
德嫔嘴角的肌肉抽了抽,但转瞬又恢复如常,她沉声道:“您说是就是吧。”
玥容敏锐地在她眼底发现一抹悲哀之色,心肠忽然柔软下来,“你放心,四阿哥会没事的。”
德嫔喉咙里咕咽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沉重地点了点,“借娘娘吉言。”
也许她对第一个孩子的感情没那么深厚,但到底并非全无感情,否则不会这样在意他安全。
玥容叹了口气,“但这事并非我能做主,还得问贵妃娘娘的意思。”
她总不能把人从承乾宫偷出来吧?
德嫔倒是成竹在胸,“我有办法。”
没多久,伺候四阿哥的乳母脸上忽然长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把贵妃吓得不轻,哪怕问过太医那只是普通的皮疹,她依旧忧心忡忡,若真是发了天花,她这位养母得担多大的责任?万岁爷一定会把胤禛抱走!
德嫔再适时地提起牛痘之说,贵妃这会儿六神无主,也只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好歹有安妃的孩子作伴,死了也多个垫背的。
第63章 逆子
种痘过程进行得很顺利, 虽然是在宫外办的,却是挑了个僻静的医馆,魏珠还提前清了场,保证绝无闲杂人等干扰。
这让本想瞧瞧热闹的玥容颇觉失望, 打从康熙十年进宫以来, 她已经许久没见过宫外的天空了, 更别说与行脚商人贩夫走卒打交道。
更令她失望的是心心念念的老乡也没来慰问她、亲切地跟她说说话,据魏珠所言, 那人乃是升斗小民,性子怯懦,害怕与皇宫里的贵人面晤——这个玥容倒是能理解, 她刚穿来那阵也是惴惴不安,担心会被当成妖怪抓去呢,甚至连话都不敢说,结果刚阿泰和舒穆禄氏就以为她生来呆笨,险些要把她送去庙里请神。
然后玥容就被吓得痊愈了, 她害怕这里的高僧真有点名堂,看出她是孤魂野鬼附身,虽说从胎里就有意识, 到底没入轮回关,算不得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士。
幸亏两口子都小气,见她康复, 也就不费那冤枉钱了。
种痘完之后还要观察三四天, 确保无虞方可离开。
玥容看着女儿臂膀上已结了一层浅浅痂皮的小口子,担心她去挠, 只能不停地说话帮她分散注意——虽然也有种吹气入鼻法,但据说没有割开伤口埋药的好, 为了佛尔果春的性命,只能牺牲一点小小的美观啦。
佛尔果春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哪里耐得住,坐了一会儿就要出去玩耍。
四阿哥娴熟地从腰带上取下一个拨浪鼓,轻轻晃动着,让佛尔果春听里头的沙沙声响,佛尔果春果然被吸引注意向他爬去,四阿哥且走且退,两人就在这狭窄的医馆里玩起“秦王绕柱走”的游戏来。
玥容笑道:“四阿哥真会哄妹妹。”
明明两人的年纪相差一个月不到,胤禛却这样老成,不得不说天赋异禀。
跟来的乳母凑趣,“以前咱们也是拿这拨浪鼓逗阿哥玩,阿哥看着看着就学会了。”
玥容心念一动,“贵妃不怎么喜欢四阿哥么?”
按说她既然把胤禛抱走,就该当成自己的才是,可听对面话里意思,贵妃似乎也不时常去看望四阿哥。
乳母面露讪讪,她自然不好背后说贵妃是非,只道:“娘娘要料理后宫事务,辛劳得很。”
这也难怪,不是自己生的,当然犯不着掏心掏肺——若非万岁爷把太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许旁人靠近,贵妃才瞧不上四阿哥呢。
玥容唯有叹息,养母是个不着调的,生母却又……她看着其乐融融的兄妹二人,让玉烟去买几袋牛轧糖来,拆了一包大的,塞到四阿哥手里。
四阿哥面露迟疑,贵妃娘娘怕他淘气,又嫌外头的东西不干净,从来不许他吃零嘴。
玥容道:“无妨,本宫不说,你不说,谁能知道?”
又朝佛尔果春努努嘴,“你帮我盯着她,不许你妹妹吃多了,这玩意费牙。”
四阿哥方才放心,赧然朝玥容点头,“多谢安娘娘。”
玥容摸了摸他光秃秃的头皮,觉得小时候的四大爷怪可怜见的,还好他的福气在后头——怪道孟子曾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四阿哥也算天选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