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走进来, 柳姨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粗布麻衣,她没什么讲究的,从前在王府,绫罗绸缎穿的,如今落了难, 粗衣麻布也穿的。
她不说话,陈霜意也没有说话, 只垂着眼眸, 看着她。
小屋里因常年无人居住,透着股霉味, 陈设也十分简单,只有一张简单的木质板床和一张桌子两把椅子。
连个梳妆台也没有。
可柳姨娘,挽着一丝不苟的发髻,连鬓角都梳得服帖, 好似在向陈霜意诉说, 虽身处逆境之中,她仍旧活的体面。
“你来的比我想象中要晚。”最终,还是柳姨娘打破了沉默。
“郡主,不会只是来看看我死没死吧。”
陈霜意没有急着回她,走到了她对面的椅子上, 坐了下来, 以上位者的姿态,看着她。
原本, 柳姨娘要是不做这些事,林闻清是不会对她做什么的,陈霜意更不会。她能在王府里,安享晚年。
可是,她偏偏做了。
陈霜意蹙了蹙眉,但仍旧没有说话。她讨厌柳姨娘那副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的模样。
“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见陈霜意久久不言,柳姨娘有些急了。
听到她这话,陈霜意噗嗤一笑,好看的眼眸里,尽是冷意。
“不想问什么。”她冷冷地说。
柳姨娘故意设局害她,明明知道陈霜意刚嫁进王府是便与她有了龃龉,怎么可能会安心收下她送来的东西。
她却非要送来,定然是,刻意引她来见她。
但是为何,陈霜意不得而知。
可她不会开口问,她要柳姨娘主动说。
“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何要送那个熏炉给你吗?”见她这么说,柳姨娘倒是不淡定了,她活了半辈子,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给激怒了。
“你就不想知道,秦王府的秘密吗?”
陈霜意摇了摇头:“不想知道,也没有兴趣知道。”
“你没有害到我,你就输了。”
“现在我是堂堂正正的秦王妃,你是什么?自古以来成王败寇,我为何要知道一个失败者,想什么?”
虽然与柳姨娘交往不多,但陈霜意能看出来,她这种人自负而骄傲,若真是严刑逼供,恐怕也不会得到她的真话。
不如先逼疯她。
“那你来干什么?”柳姨娘有些气急,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岁的女人。
“闲来无事,来看看你怎么样。”陈霜意说完这话,立马便起了身,准备离开。
行至门口时,她回过了头。
“柳姨娘,你在这世上,可还有什么亲人吗?”
边说,她边冲着屋里粲然一笑。
明媚而娇艳的脸庞上,挂着一丝冰冷,眼神里皆是杀意。
不知为何,她这一笑,让柳姨娘的心,忽得如坠云端。
“你什么意思?”她站起了身,再不似刚刚那副模样。
陈霜意的身子已经走出到了门外,片刻也没有停留,声音却传了进去:“没什么意思。只不过,碰巧遇到个有趣的人而已。”
她没再多停留,掐算着时间,林闻清该下值了。
“直接去廷尉府吧,去接王爷下值。”她上了马车,闭目养神。
绿梅有些不解:“王妃,咱们这不是白跑一趟?”
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一来一回浪费了三四个时辰。
陈霜意摇了摇头,答道:“不急。我要等着她,亲自来跟我说。”
“昨日让人去查的那户农家,找到了吗?”
红杏凑了过去,将怀中的信件递了过去:“公主府的暗卫探查过,确实有这么一户人家,家中有一男一女,年纪在二十出头,还有两个孩童。”
陈霜意拆开信件,看了看,点了点头,吩咐道:“派人去将这户人家,带到我在京郊的庄子里。”
“然后,取几件他们的贴身之物,送到柳姨娘这边。其他的,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吩咐完,陈霜意抿了抿唇,又补充道:“告诉他们,只是关着就行,不要苛待那两个孩子。”
林闻清和老王爷或许都不知道这户人家的存在。陈霜意也是近些日子翻查王府里的旧帐本时发现的。
二十多年来,王府每个月,都会有一笔一百两的支出。
明目上写的是资助一个出了五服的亲戚。
陈霜意便找人问了问,但那户亲戚,早在二十年前便因流寇突袭庄子而全部殒命。
如此大的疏漏,若说是没人授意,陈霜意是万万不信的。二十年了,王府一直由柳姨娘管家,这户人家,定然与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