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的目光落在眼前的画卷上,“本宫看着我那侄女儿端庄大方,颇有中宫之德,可是明大将军手握城防重兵,倒是更有助力。”
听到“中宫”这两字,妙春姑姑的眼眸明显地一暗,她端着茶盘的手微微颤抖。小心翼翼地说:“娘娘,东宫还未娶亲,兄弟有先后,若是现在给王爷订亲,只怕前朝那些大臣不会轻易答应。”
王后坐金丝楠木凳上,铜炉边的苏合香袅袅升起,纤细的眉头微蹙,她缓缓转过身,头顶凤钗上的红宝石折出丝丝冷光。她看看了妙春姑姑一言,道:“罢了,既然如此,便先为东宫相看太子妃吧。”
一束阳光撒进来,打在她的面上,透出些许冰冷。她想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暗色,“本宫看,左太傅家的小姐就不错,太傅清名远扬,倒是也配得上东宫。”
妙春姑姑顿了一顿,微微低头,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奴也觉得。”
“去给东宫传话吧。”她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妙春姑姑领命出了寝殿,廊外的风铃轻轻摇曳,发出清脆的声响,掩盖了她一声轻叹。
“这做母亲的心,偏得也太过了。”
第二日,王后宫中。
屋外阳光斑驳地洒在常青松上,那金黄的光线似乎有意躲避正殿的大门,使大殿内沉浸在一片深沉的阴影之中。
黄花梨桌边,王后端着精美的玉瓷杯,淡淡地呷了一口茶,宛如玉珠滑落。她眼皮微垂,轻声道:“听说左太傅家的嫡二小姐还未出嫁。左太傅一身清名,左二小姐温婉贤淑,本宫看,倒与太子十分相配,不如择个日子,将亲事定下来。”
秦不疑的心一沉,看向王后,锁眉深吸了口气,冷静地答道:“七国未定,儿臣无意成家。”
王后双眸微凉,嘴角轻轻地弯起,“太子是看不上太傅家的小姐配不上你?或是,有了其他的心上人?”
秦不疑看向上首神情冷漠的女子,心知她不过是想打发了自己的婚事,好给秦归砚说亲。
想到这里,他紧了紧喉咙又道:“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是儿臣非左二小姐良配,还请母后歇了心思。”
言毕,他转身就走,只留给王后一个分外冷硬的背影。
寝殿之外,王后宫中的庭院分外宁静。园中丰盛的绿意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生机勃勃,金鱼在池中游弋,偶尔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
秦不疑与尉迟垣并肩步入东宫的回廊,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落在砖石地上。他们刚刚进入院落,一个穿着深青衣裳的侍从快步走来,躬身恭敬道:“殿下,治粟内使吕梁大人正在书房里等待。”
“吕梁来了?”尉迟垣转头看向秦不疑,眉梢微蹙,疑惑地说:“减税的事情难道出问题了了?”
秦不疑没有回应,两人回到书房,只见门前,吕梁正倚靠在外梁柱旁,手里捻着一片翠绿的荷叶,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见声响,吕梁抬起头,看见秦不疑,便立刻起身,恭敬地行礼:“见过殿下。”
“不必多礼,说,什么事?”秦不疑语气淡然,但目光锐利。
三人走进书房,尉迟垣随手关上了门。阳光从窗棂间透入,使得书房内流转着淡淡的金色,映照出飘浮的尘埃粒子。
吕梁放下手中荷叶,那湿润的叶片上滴下几滴水珠。他转目看向尉迟垣,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怎么,尉迟兄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是谁得罪了尉迟大人?”
话音里,既有关心又似乎带着点调侃,
他和尉迟垣同为秦不疑的伴读,关系十分亲厚。
听了吕梁的话,尉迟垣一时间情绪爆发,双拳紧握:“王后的心也太偏了!竟然要把左家二小姐许给殿下做太子妃!那个什么左太傅,老古板,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除了一个清名,屁都没有一个!”
“尉迟,慎言。”秦不疑的声音稳重,眼中的冷光使尉迟垣立即低下了头。
转头,秦不疑再看向吕梁:“为何来见孤,难道又出了什么事?”
吕梁轻轻叹气:“臣上交的减免赋税的折子,又被丞相挡了下来……那个老狐狸,明知是殿下的意思,却故意刁难,打了两个太极,就不了了之了。”
闻言,秦不疑皱了皱额眉:“减免赋税,是动了世家根基,我孤外祖自然不会答应。”
“臣其实有个方法,不过不知道该不该提。”吕梁忽然道。
他看向桌上的荷叶,唇角笑容却十分值得玩味。
秦不疑对吕梁这种剑走偏锋的路子已经习以为常,微微眯起眼:“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