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光灯从四面八方而来, 自然不是媒体记者,而是两家聘用的职业摄影师在记录这一美妙时刻。
然后, 人群中走出一位极为年轻的、高大的穿着白领结晚礼服的金发男人, 他有着令人印象深刻的挺拔身材和英俊面孔。他脸上神情带一点恰到好处的冷峻傲慢, 而那双深邃的碧眼始终看着正从旋转楼梯上款款走下的美丽性感的女人——那是他的妻子。
狄兰走上楼梯,绅士地让她挽住他的胳膊。六个半月前, 当他从这里走下来, 第一次见到她时, 他们都不会想到今夜这个场面。
钱宁的手触到狄兰的黑色礼服的时刻,掌声更甚。
“你不可思议。”狄兰在钱宁头顶, 低声礼貌地奉上赞美。她的头发香香的,跟她身上的香气有些不一样。绚丽灯光与曼妙的宝蓝色, 衬得她全身上下都像在发光。
钱宁眼里流转着亮光,她抬起一点下巴看向狄兰,悄声问,“谢谢,你也是。你换的音乐?”
“你喜欢吗?”狄兰垂眸与她对视。
“巴洛克?”钱宁微微皱眉,像是自言自语,对上狄兰的目光,惊喜的,或是不可一世的。她没有说巴赫。但巴赫是巴洛克时代的代表人物。
“巴洛克。”他给予肯定。
巴洛克艺术如此生动,如此动人心魄,无论是建筑还是音乐。他们去格林尼治公园看的也是巴洛克建筑。
钱宁在楼梯上被巴赫击中的时候,诡异地想到了午后在她房间的另一美妙乐章。
那同样曲折动人,罗曼蒂克背后是浓烈的情绪表达。每一根音符的跳动,每一个节奏的变化,都在拐向一个美妙的未知,一个无法形容的高-潮,随之而来的,是接二连三的惊心动魄的浪潮,把所有一切推向某种欲生欲死,推向某种终极唯美。
“当然。你为什么要换掉我的?”钱宁浅浅挑了下眉头。
“你没想到点别的?”狄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了他的问题。
钱宁看到狄兰蓝绿的双眸沾染了暧昧。但他们已经走下楼梯,众多重要的人需要他们去打招呼,去互相介绍。她于是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杏黄色的椰厅是标准的路易十六风格,厅堂高高耸立,象牙白的罗马柱式分列四周。弧形吊顶镀金,镜子镶铜边,路易十六式扶手椅同样镀金。一眼望去,尽是精致的银质餐具和优美的鲜花。没有任何一处细节不彰显这家酒店的百年声望。
钱宁与狄兰一起与数十位本廷克家族的各样人士寒暄交谈。所有人都礼貌得体,包括狄兰口中颇为混蛋的叔叔,迈克.本廷克。不过,钱宁很不喜欢迈克的目光。迈克看她,仿佛看一件名贵的物品,又或是可口的猎物。
钱卓铭和韩耀耀毫无疑问受到了从威廉到迈克的热情礼待。而钱永靓和亨利因着都与本廷克家族的部分成员打过交道,他们与之交谈起来,很是融洽。
宴会过半,钱宁借故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华丽热闹的椰厅。
这个时间点,在酒店大堂当值的其中一位,是与钱宁同来面试的年轻女人。她看到钱宁,立即朝她微笑,不仅礼貌,还有一点亲切。钱宁也微笑回去。
伦敦的初夏,入夜以后微凉。
钱宁立于酒店门口,风吹来,让她大脑清醒不少,也让她忍不住抱了抱胳膊。她即刻闻到烟味,左右四顾,正门两侧都不止一个人在抽烟。她还看到一个爸爸的保镖站在拱廊里,不算引人注目。
穿着笔挺的白领结晚礼服的亨利已经走到钱宁身边,他手里夹着半根香烟。“你今晚很漂亮,姐姐。”他淡淡的笑着,很温柔地讲。
“多谢啦。”钱宁看向灯光下的亨利,“难怪刚才没见你,原来在这里。”
“我刚出来。”亨利还是笑,“你和狄兰今晚太忙了。”
钱宁连点两下头。纵是她从小到大见惯了这样的场合,而且从不怯场,她也需要一点喘息的时间。她捉弄地看着亨利,“难得你叫姐姐哦。”
亨利唇间香烟燃烧了一段,一阵烟雾呼出,他脸上露出调皮的笑,仍是他经常说的,“别太习惯,钱宁。”
钱宁穿着高跟鞋,假意去踢他。
亨利一动不动,“我把衣服给你?”
钱宁摆手,“不用。”说着目光转向另一处。
亨利跟随她的目光望过去。
只见一个金发少年横冲直撞从酒店里出来,差点撞到门童。那少年嘴上含着一根香烟,手里的打火机生涩的着急的想要点燃它。少年尝试了好几次,效果依然很差。好不容易点着了,他还没来得及正式吸上一口,就在这时,一个手里夹着半支烟的成熟金发女人走过去,夺走了少年嘴里的香烟,扔到地上,踩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