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宁不想太高调,但如果完全密不透风也不符合需求,而且不可能。她这么告诉狄兰,并且告诉他,她这边的安排。
“如果我没猜错,只有我的爸爸妈妈,我的三姐,你已经见过,她可能会带一个,亨利,他当然也可能带一个,参加这个晚宴。”
而其他钱家人,钱宁会邀请,但她知道他们不会来,最重要的原因是顾忌钱卓铭的体面。本来还应该有舒宜,她刚刚已经确定不能参加。至于钱宁其他的好朋友,G城的,伦敦的,世界各地的,如果全请来,那至少在G城的媒体上,绝对会掀起满城风雨。
“那么,我也只会邀请家族成员。”狄兰沉缓的声音传来,“你将见到不少本廷克。”
“嗯。”
狄兰继续道,“我会让格蕾丝预留几个套房,16日晚把椰厅空出来。你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格蕾丝。”
“好。”钱宁听着狄兰有条不紊的安排,考虑过后说道,“我没有时间策划,也不打算另找策划人,我们可以把这件事完全交给格蕾丝。”
“我让你决定。”狄兰不在意地说。
钱宁无声笑了笑。
“钱宁?”
“嗯?”
“14日我去接你。”狄兰绅士道,但他的声音似乎透着不容拒绝,“不考虑你是我的妻子,你那天是我的舞伴。这是我的工作。”
6月14日是三一学院五月舞会。
钱宁带一点调笑问,“我可以拒绝吗?你不必非得做这个工作。”
“你当然可以。”狄兰保持着绅士的语调,只是多了固执,“但我会在你家门口等你。”
钱宁蓦地笑了出来,她没再过多犹豫,“我想到了剑桥再换晚礼服,你早一点。”
“下午四点?”
“好。”
钱宁答应着,单手合上了订婚戒指盒。
六月初,蒋舒宜完成本科毕业考试,她考完试的第二天,钱宁送她到机场。
航站楼外,钱宁帮舒宜推着行李车。行李车上大包小包,像是搬家。旁边马上有人过来想要接过行李车,钱宁摆手,舒宜也跟客服讲不用。两人心里都有点舍不得,但她们不是没有分开过,见面又不难,所以都不太愿意展露不舍情绪。
只是真的到了临道别时,舒宜眼眶还是红了,“你照顾好自己。”
钱宁轻掐舒宜脸蛋,“你也是。”
舒宜哭完又笑,“我刚演的如何?”
“……影后、视后都是你啊。”钱宁松了手,转而抱住舒宜。
她们都能感觉到,各自的人生都在进入下一个轨道。
6月11日,钱宁完成了最后一场建筑史考试。她停笔时,离交卷还有十分钟。她坐在考场后排,看了一分钟宁静漂亮的考场才离开自己的座位。虽然还有硕士毕业论文要写,但她知道,自己作为学生的身份暂时告一段路了。
初夏的温煦阳光照在一个多世纪历史的红砖公寓外墙上,乳白色的木条凸窗反射出绚眼光芒,窗内厚沉的浅色窗帘只拉了一半,但看似透明的深白花纹内帘几乎将凸窗全部覆盖。从外面看不清屋内情况,唯有光影晃动,勾勒出一个模糊的、动人的倩影。
切尔西道边,一半阴影下,停了一辆黑色的加长银刺。优雅线条的车身后半部分,倚着一个双手都在笔挺手工黑色西裤口袋里的高大年轻男人。他与阳光同色的短发抹了发胶,自然随意地往后梳理着,仍是有几缕不时垂到额前,雕塑般的英俊面孔颇为冷峻,深绿眼眸在日光下变成更淡的棕绿或是灰绿。他无疑很惹人注目,但他的眼睛始终是微眯着只注视着那扇凸窗里光影的动静。
他还没有告诉他的合法妻子,他已经到了。
算起来,他和她从愚人节那天分开至今已有两个半月。这两个半月,他们打过很多通电话,谈论交流事情的进展,开几句玩笑,调几句情。谁也没有提出过见面。彼此忙碌是事实,同样是一个蹩脚的借口。虽然她整个复活节假期都待在G城,他复活节假期的后半段直到五月上旬都在欧洲,但没有道理整个五月都见不上一面。到了六月,他们的确都在忙考试季了。
有一两个周末,他就在伦敦。他相信要是他提出来见面,她不会拒绝。他没有提。她显然不在乎是否见到她的合法丈夫。他知道如果见到她,他一定会想要更多,而她似乎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他知道她没有改变主意,但那不意味着任何时候。是的,他们结婚两个半月,仍然没有度过“新婚之夜”,甚至只在婚后第二天短短见了一面。这真该死的是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