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威廉像是某种消遣。他需要扔个炸-弹，噢不，只是手榴-弹，给眼前这个十九岁的青少年了。
“我刚才已经跟钱宁的父亲通过电话。”
狄兰面上表情果然僵硬了一刹，但很快恢复如常。他低头吃下那块他刚切下来的羊排肉，直到咀嚼完毕，他才轻抬眉眼，淡然问道，“你们谈了什么？”
“当然是你们的婚礼。难道我们谈生意？”威廉好笑道，嘴里雪茄烟雾升起，声音洪亮，“狄兰，你不会真的认为我会在这等着你让我打那个电话吧？再说了，我年纪大了，容易饿，正餐吃的比你们年轻人早。噢还有，我可不是你的父亲。”
西厅几秒寂静过后。
“我也不是我的父亲。”狄兰看着祖父头狼般的眼睛，微微笑了笑。
“所以，告诉我，狄兰，”威廉试探地问着，他手中的雪茄悠闲又严肃，“当这件事变成好像是我的主意以后，你是不是已经后悔跟钱宁结婚了？”
狄兰傲慢地看了看祖父，还有他手指间的尚好雪茄。“不，祖父，你忘了你刚才说的了么？我为她神魂颠倒，离后悔远着呢。”
威廉目不转睛看着狄兰，似乎试图判断他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片霎过后。
“很好。”威廉假装松了一口气。“我可不想再打个电话取消婚礼，当个言而无信的人。”之后，他进一步缓和了声音语气，“放轻松，我只是邀请了卓铭的家庭六月来伦敦，你们学年结束以后。这是一定要有的，两个家庭正式见面。”他知道狄兰在等待一个确认的答复，威廉轻松写意地给出，“钱宁的父亲当然会答应。”
狄兰挑动眉梢，言下之意，这可是威廉.本廷克爵士亲自打电话。
威廉假笑了一下，诙谐道，“我和钱宁的父亲都不是愣头青，我们加起来一百多岁了。”
他这样说，而非提及两个一百多岁的人掌管着多少权力与财富。
狄兰没有接话，依然只是边吃午餐边听着。
“至于你和钱宁打算具体什么时候、在哪里举办婚礼，至少我不会干涉，我保证。但这个仪式必须有，我相信这也是你们想要的。你还满意么，狄兰？我向你承诺过，我不想重复我的错误。”
“很好。”狄兰淡淡道。接着，他吃了一小块烤土豆。
“你听着就像我。”威廉享受着自己的雪茄，或许也享受看一个年轻版的自己正在最好的年纪。他不必问狄兰和钱宁有没有签婚前协议，如果他真的认为狄兰像自己的话。而如果詹米和迈克其中哪怕有一个有点像他，事情也不用如此复杂。威廉想着，叹息着呼出一口烟雾。
狄兰没有理会祖父这句评价，嚼完土豆，他抬眼问道：“你已经让人去调查钱宁了？”
威廉不否认，这没什么可否认的。他而后谈论了别的，“你会告诉詹米和露丝你已经结婚了吗？”
“只是迟早的事情。”狄兰放下刀叉，浅浅抿了一口白葡萄。他父母现在知道与否，关系并不大。
又听威廉调侃道：“我很好奇，你到底是更期待我知道你结婚后的反应，还是你母亲的？”
“你认为我结婚还有这个原因，为了得到你和我在纽约的母亲的关注？”狄兰放下晶莹酒杯，看向祖父，冷峻的脸上闪过不可思议。
威廉对这件事，对任何事，有自己的判断，这不是狄兰一个反问就能改变的。“我当然希望你比那成熟，小子。”他像一个真正的慈祥祖父那样说。说完，威廉灭了雪茄，拿起书，起身，“我去打个盹。”
钱宁比约定的时间更早接到狄兰的电话。这让她以为事情出了什么意外。事情也确实出了意外。
“我祖父告诉我，他跟你父亲谈过了，你父亲已经答应六月来伦敦。”狄兰在电话里说。
钱宁在自己的房间里，钱卓铭还未到家。她拿着电话，来回踱步，忖度着道，“你祖父不喜欢被操控。”
“对，而且那不可能发生。”
刚刚的事情恰好验证了这个。
钱宁不禁笑道，“听上去你也不喜欢。”
狄兰反问，“难道你喜欢？”
“当然不。”钱宁果断答道，“不过，有时候，那不完全是坏事。”
那边，狄兰稍顿，低沉磁性的声音才再次传来，“我的荣幸。”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钱宁对着听筒轻轻道。她停驻脚步，望向窗外，她的房间也可以看到美丽宽阔的蔚蓝港口。
安静片刻。
“你还没有回答我之前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