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察觉到她在看他，他仍只盯着红绿灯，眉间紧锁。
就在这时，红灯变绿。
狄兰握紧女人的手，随意垂了垂眼，与她目光短短接触，牵着她走过马路。
到了另一街区，人流渐少，喧嚣渐去。
“狄兰。”钱宁忽而唤道。
狄兰转过下巴，看她。他眸光冷清，不知在想什么。
“你以前跟女孩子约会都干嘛？”钱宁温和问出来。
她不知自己会不会像狄兰刚才那样，中途就打断，让他别说了。但她的确有点好奇，真的想知道。而她以前根本不会让自己产生这种“好奇”。
狄兰在远近的车流声与人声中沉默了一秒，面色好似有所松动。
“如果跟你的都不算，我从来没约过会。”狄兰移走目光，平淡地回答。
他们在咖啡厅前停了下来，站在远离街道和人群的街头黑影中。
钱宁拽着男人的手，与他面对面。
她可以在一丝不明朗的光线里，看清他依然冷淡的脸。
“一次都没有吗？”
“没有。”
“为什么？”
“我不感兴趣。”
钱宁不知自己现在是何表情。但狄兰看着觉得这事一点也不怪。
狄兰盯着女人精巧的脸蛋，乌黑长发松松地披垂至胸前。
她没有笑，一双魅眼与他相视，眨动了好几回。她好像还有很多问题。他可以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但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
狄兰抬起手臂，一只宽大掌心捧上她的脸。
他一动不动凝视她的一举一动，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但她没有拒绝。
他微一使劲，抬起她的尖翘下巴。她眉头瞬时微微蹙起，这挠动了他的神经，让他也皱了下眉。
男性的拇指来到了她的柔软下唇。
狄兰繁复的掌纹，贴合在她下颌、侧脸细腻光滑的皮肤上。而他灵巧有力的拇指，缓慢来回拨动那两片性感红唇。
危险。
这已不是最简单的皮肤相亲，蕴含着无限能量的暗示与驱动。
它触动到的神经传至于全身的感觉，燥热而酥-麻，令人心悬一线，又带有一丝真实的感动。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很难有什么感觉能与之相似。
他们在孱弱的光线里凝视彼此，也都在涌动的公共空间里控制着呼吸。
钱宁以为狄兰要低头吻自己了，但他的手蓦地离去，他的眼睛显示他在压制欲-望。
他好像还在生什么气，也好像认为这不是对的时候、对的地点。
“饿么？”狄兰的嘴唇动了下。
那种奇异的感觉犹如潮水渐渐褪去。
钱宁看着狄兰的性感嘴唇，她当然可以踮起脚，吻上去。可她也感到，那个时刻，暂时过去了。
她摇摇头，舔了舔嘴唇，“我只想要一杯热巧克力。”
他看了半秒她的嘴唇，立即转走视线。
他拖住她的手，二人一起走进咖啡厅。
他们在咖啡厅买了拿铁和热巧克力，各自拿着纸杯，继续走向城市深处。
甜甜热热的浓郁巧克力蔓延在口腔里，滚过喉咙，钱宁拾起方才的话头，“你是对女孩子不感兴趣，还是对约会不感兴趣？”
事实上，要说震惊，钱宁也没有那样震惊。毕竟年轻的本廷克先生在一年多前，郑重说过，他是一名独身主义者。
“都是。”狄兰简短回答一个词。
“那你为什么……”钱宁斟酌着该怎么问出这个问题，“你第一次见我什么感觉？”
狄兰想起那个百无聊赖的元旦下午。
他还有点宿醉，又因为吵闹的杰瑞和亨利他们，他也没有睡足。他不能说他当时处于一种愉悦的心情当中，他只是也不是糟糕的情绪。
他从莎士比亚套房出来，不想坐电梯，于是走了旋转楼梯。
新白马的旋转楼梯用了一点斐波那契螺旋线的弧度。
当他从最后一层的大拐角走出来，他看到了她。
她看上去有点古怪。
简直太古怪了。
“你很古怪。”狄兰扭头，垂下视线，跟如今已是自己妻子的漂亮女人说。
钱宁莞尔一笑，又是这个答案。
“你看着我，冲我笑，就像你早已认识我一样，这还不止……”狄兰在夜晚的威斯特敏斯特街头，低沉说着，“你古怪到让我想一直看着你。等你走了，我还想再看一眼，再看一眼。”
那倒是不难，他可以找格蕾丝要那个来面试的外国女孩的资料。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当他很快在新白马的门口再见到她，她竟是亨利一半血缘的姐姐——感谢上帝不是什么该死的秘密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