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一边下车一边给杨探长打电话,告诉她,他们到了。
钱宁从车里下来,跑到亨利身边,一把死死扣住亨利冰凉的手。
亨利抬眼看她,深眸中透着血丝,眼神涣散。但他也握紧了钱宁的手。
在苏格兰场大厅,钱宁和亨利见到了杨探长。
杨探长是一个红头发蓝眼睛,高高壮壮的中年英国女性。她见到他们很客气。
“我们先坐下,喝杯咖啡。”杨探长道,犀利的目光扫过钱宁手上的钻戒,又回到这对中国姐弟的脸上。她知道,狄兰.本廷克已经把事情告诉他们了。
四个年轻人到了杨探长的办公室,脱了外套大衣。
杨探长喊了个年轻的警员送了五杯咖啡过来。直到大家面前真的都摆了一杯咖啡,杨探长才长长吁了口气,准备开始谈正经事。
杨探长知道,这会是一个极其漫长的夜晚,尤其对这一对姐弟而言。
“狄兰应该已经告诉你们,你们叔叔的事情了。”杨探长说道。
姐弟俩坐在一起,握紧彼此的手,点头。
杨探长完全没想到这起案件,最后会牵涉到苏格兰场治安、缉-毒、经济犯罪三个不同的部门,乃至追溯到那么久远的一宗著名国外绑架案。
苏格兰场派给杨探长这起案件时,她是有些不乐意的。
杨探长当然对狄兰.本廷克的捐赠很感激。不管这是出自这个年轻人对妻子的爱,还是他作为一名公民、一个有钱人、一位贵族后代的责任心和慷慨,抑或就是作秀,狄兰.本廷克都是做了件好事。
可是,这起案件本身,在最初,实在无法引起杨探长的兴趣。
杨探长自然不可能告诉他们这个。
后来,好不容易排查出那个越南人,杨探长又不得不跟缉-毒部门交涉。
警察厅部门之间的掣肘难免,总有更重要的案件有优先权。交涉到最后,就是她这边苦等了四个月。
“之所以需要你们在深夜亲自过来……”杨探长也有点踌躇,不知从何说起的样子,“我们还是先说越南人。我实际上还是通过这起案件,才知道经济案件调查部门也在查你们叔叔,从而才获取了你们叔叔的众多信息。我先告诉狄兰那些,也是希望你们有所心理准备。”
这时,不仅是钱宁和亨利面上全然茫然,狄兰和杰瑞也紧皱眉头。
没人说话,大家都在耐心等待杨探长说下去。
“本来缉-毒组还没有完全收线,他们的头已经让我等了四个月,我还以为要继续等下去……但三天前,缉-毒组直接把越南人送到了我这里。我猜测是收了一个阶段。”
这件事,狄兰没有催促过,他考虑的是,既然人找到了,无论如何跑不掉。在他的位置,如果再通过任何方式,干涉苏格兰场的其他部门办案,很不妥当。而且,在这之前,狄兰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件事的牵扯会这么深远。没有人想到。
不过,杨探长提到的这个时间点……狄兰看了眼杰瑞。
“狄兰,我本来打算跟越南人问完话就通知你,我没想到,事情比我想的复杂得多……”杨探长这时看着狄兰解释。
狄兰淡淡点了下头。杨探长毕竟不是他雇佣的私家侦探,没有随时向他汇报的责任与义务。从资源使用上来说,苏格兰场效率再低,也都不是私家侦探能比的。
“那个越南人,一开始咬死不承认他当晚在那附近,后来我把摄像头拍到的图画拍给他,他又不承认他有任何犯罪企图。直到我‘吓唬’他,他涉及的毒-品案足以让他在重型监狱待二十年。”杨探长喝了口咖啡,看着姐弟二人,“他称他的消息有减刑价值——他是在中国城的一家餐馆,听说了红砖公寓有个中国女人,近来拍下了一枚价值百万英镑的钻戒,所以意图入室偷窃,乃至抢劫……”
听到这里,钱宁浑身剧烈地抖动了两下。她身边,狄兰搂紧了她。但狄兰的情绪也一瞬之间起来了,绿眸中同时迸发多种复杂的情感,从愤怒狠厉到恐惧。
“让我猜猜,这个中餐馆是我叔叔开的?”与方才的情绪激烈不同,亨利有气无力道。他看向钱宁,咬着臼齿,颤抖着声音,“我不敢想象,如果哪天深夜你就在公寓里,而他们闯进去了……”
杰瑞在亨利身边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声音沉厚,“那没发生,亨利,别想了。”
“是你叔叔开的。”杨探长确认,“不仅如此,当晚与越南人一起探路的,就有他的消息来源,那家中餐馆的一名经理。越南人称,那名中餐馆经理说自己七、八年前就认得那个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