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今天穿得很学院，棉白衬衫外套着深绿针织衫。这样的狄兰多了平日很少见的男孩气。她浅浅别开目光，看向了车窗外。
现在这段车程，完全是重复1995年元旦深夜那一段。
就连当晚的六人，这里也有三人。
这时，车后响起一声稍显突兀的喇叭声。听来不像是抱怨，更像是玩闹着打招呼。
钱宁连忙回头看去，就在他们这辆车之后，有辆一模一样的黑路虎，车牌毫无意外是JA。
第92章
狄兰在杰瑞摁喇叭之前, 就注意到他超了几辆车来到了他们后面。按照今天的日程安排，现在在这条道上碰上倒也不算多么凑巧。
亨利往后视镜里瞥了瞥，发出吊儿郎当的笑声, “车里好像不止一个艾林。”高速行车, 又是在雨中, 亨利一时觉得难辨, “开车的是他么？”
“是他。”狄兰随意看了一眼后视镜。
看起来杰瑞不打算再超车了, 就保持着现有车速紧随其后。
钱宁转回头来, 想起杰瑞跟她打的那通电话。
她当时一接通, 杰瑞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仍然活着，合伙人, 惊喜吗？”钱宁便道, “你如果死了，我现在可能被带到了苏格兰场问话, 所以还好吧。”
此后他们开始谈论工作。包括Ayling网站于上个月正式开通包括搜索、新闻和电子邮件的服务后，访问量在近日达到十万。也包括杰瑞在剑桥租用了一个较大的办公室, 又招聘了两名来自剑桥计算机专业的实习生。
而杰瑞做的酒店管理系统则正式更名为MM Property Management System, 目前全球已有五家酒店集团在使用。就在杰瑞给钱宁打电话之前, 他才收到美国一家科技公司对MM PMS的收购报价。他当然没有答应。
谈论完工作，杰瑞跟钱宁闲聊, 问狄兰是否跟她说了那天后来发生的事。
钱宁把狄兰那无比简洁的回答, 转述给了杰瑞, “你们不是在俱乐部喝了一杯吗”。她其实也不太想知道具体的，不然她会直接问狄兰。料想两位年轻绅士会有一番谈话, 可能与她有关，可能与她无关, 她并不想知道。
但杰瑞还是开着玩笑说了一些当天的事。那些事与钱宁无关。
“杰瑞在电话里告诉我，萨瑟克区议会联合《金融时报》和皇家建筑学会，准备向社会面全面征集，泰晤士河人行桥的设计作品。”钱宁在车里突然说道。
亨利面上稍显出一点惊讶，又看了看后视镜里那辆路虎，玩笑道，“是我记错了吗？杰瑞的专业难道也是建筑？”
这个事情，亨利和狄兰最近一直在聊，他怎能想到杰瑞和钱宁会聊这个。他说着话时，向后座转头，顺便向狄兰投去疑惑的目光。
亨利自然明白杰瑞在新年凌晨车里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他也理解杰瑞的自信。因为事实如此。狄兰和杰瑞可以是朋友，也可以是敌人，可以为彼此证婚，也可以根本不搭理对方。但无论如何，他们一起长大，是一类人，深刻了解彼此，家族关系千丝万缕，这些永远都不会变。
只是亨利同样相信，就最近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狄兰绝无可能主动跟杰瑞谈论这个。
狄兰目视前方，冷漠地讲笑话，“他有耳朵，还有一张投币20便士无限谈话的嘴，不是么？”
“杰瑞从狄兰和一位前环境部长的谈话听来的。”钱宁紧跟着笑着跟亨利解释道，“他还认为这事一定会发生。”
其实，杰瑞当时在电话里拿新白马在英格兰历史遗产保护局那里受挫开玩笑做对比来着。显然，想在一百多年后的今天，在泰晤士河上新架一座桥，可比新白马申请翻新难得多。因为建这座桥将会需要七十个不同的许可证，而任何一个许可证拿不下来，桥都没法建。
“我也认为。”狄兰跟妻子道，“大伦敦议会走到了终点。皇家建筑学会又很努力地在推动这件事。我之前说过，两党都想拿下伦敦，千禧年将至，那么，这几年一定会有一批以前难以批下的工程获批。”
亨利点着头接道，“不仅如此，理查德爵士和诺曼爵士等一批卓越的英国建筑师都在为改变这座——你得承认有点没有生机的城市而努力。你毕业论文不是也写了？他们在1986年就开始付诸行动。”亨利自然也看了姐姐的毕业论文。
“当然。”钱宁笑了笑，随口喃喃，望向车窗外。
钱宁是地产商的女儿，她学的是经济学和建筑史，岂会不懂这与政治和时代发展的密切关系。实际上，钱宁脑中同时在想的有好几件事，比如爵士和爸爸从去年就想在银行区拿地，比如狄兰相较而言其实没有那么喜欢酒店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