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静。”狄兰无比冷静地打断,朝亨利转了下头,像是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冷硬面上有淡淡微笑,“她装作不知道,想引我主动出来。”
亨利的第一反应是觉得狄兰跟他有一样的病。但马上,他选择理智的暂且相信狄兰的判断。最重要的,以他对钱宁的了解,像她会干的事。
副驾上的青年情绪真的稳定下来。他试着问:“你怎么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确定的?”
钱宁这个反应,是狄兰假设的她众多反应中,概率最低的那一个。
比较直接的有:打电话质问他、质问亨利;星期六的晚上在白橡木里大喊“狄兰,你这个神经病给我该死的滚出来”;向杰瑞、查尔斯和夏洛特了解情况;质问班克斯先生或者白橡木里的任何男仆女仆;把白橡木翻个底朝天等等。
但是,钱宁没有干以上任何一项。她也仍然没有去过他的工作室和卧室。她只干了一件半事。
那半件事是,她每次进出白橡木时都像个游客似的细致仰望白橡木。
那一件事是,她弹了三次钢琴。但没有任何一次,她弹过《哥德堡变奏曲》。
狄兰便简单告诉了亨利,钱宁干的这一件半事。
“这不够有说服力吧?”亨利听罢,微皱眉头问道。
狄兰稍作迟疑,声音低了一些,委婉说道,“第三次,她穿得有点特别。”
“有点特别”的意思是“非常性感”。那天,她穿了一条吊带的黑色蕾丝短裙。诱-惑的画面在狄兰脑中一闪而过,他即刻压制自己再去想的意向。
亨利马上懂了。并且不再有任何怀疑的同意狄兰。“是的,她知道了。”亨利顿了顿,“你都没出现?”
“相信我,比登月还难。”狄兰望向公路前方的眼眸闪了闪,沉静声音里带着一点笑意,“但我很享受听她弹钢琴和跟她玩游戏。我很想知道接下来她会做什么。”
亨利重新望向车窗外。公路上的指示牌显示他们已经到伦敦了。密集的雨点砸在车窗上,亨利开了一点车窗,风立即钻进车内。冷意袭来时,车中两个青年也感受到了舒畅的清凉。
“那我想,一会她同样不至于质问我。”亨利安静笑着道,声音有点被呼呼风雨声掩盖。他不慌不忙关上了车窗。
“我同意。”狄兰轻描淡写看了一眼身旁的红色卫衣,“不过,我也早已跟班克斯先生打过招呼,如果她猜到了问起,不必撒谎。”
临近中午,黑路虎停在了白橡木前。
狄兰和亨利刚要下车,就见老管家和一名男仆从拱门出来,紧随其后的正是钱宁。
“你们不用下车了。”钱宁提高了一点音量,跟打开的车门说道。她已下了台阶,小跑向黑路虎,嘴上还在说话,“我坐后面。”
亨利仍是下了车,狄兰那一侧离钱宁更近,他便靠着副驾的门没有动,只笑着道:“看来你也习惯不撑伞了。”
钱宁莞尔一笑,她不算完全适应了英国人的这个习惯,只是离得近,雨又小罢了。
狄兰帮妻子开了后座的车门。
二人在雨中短促地相视一笑,明眸之中各有神秘。
钱宁轻声讲着谢谢上了车。狄兰看着她,绅士地关上车门,随后在前座上车。男仆也已把钱宁的小行李箱放进了后座。
黑路虎在微雨中绕了圆盘一圈,朝温莎的方向驶去。
车内广
播似乎正在播一则有趣的采访。
“可以调大一点音量吗?”钱宁在后座一边脱下灰风衣一边问道。
亨利正有此意,他也听出来,在这则采访里,受访人是一位著名的建筑师。
这是一个全英都可以收听的著名节目《荒岛唱片》。蓬皮杜的缔造者之一,理查德.罗杰斯正被问到那个经典问题:“当你要去荒岛的时候,你要带什么?”
理查德立马作答,他给的是一个女性的名字,显然是他妻子的名字。
主持人当即提醒早已跟诺曼.福斯特一样被授予爵士(非贵族)头衔的理查德,规则上他不可以带一个人。
理查德爵士任性道:“那我就不去了。”
车里三人听到这里都是一笑。
不久,节目播完,亨利又调低了广播的音量。温暖的车里,重归宁静。
“我的答案跟他完全一致。”开车的狄兰,看着内后视镜里穿着淡蓝紧身毛衣的女人,蓦地说道。
亨利也抿着酒窝回了回头,“既然我没妻子,我就带姐姐了。”
钱宁精致俏丽的脸上微微泛红,她冲亨利一笑,而后与内后视镜里那双深邃绿眼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