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课程是1800年前的建筑。”狄兰说。他回了回头,望了一眼对称的圆顶。
以1800为分界点,大致在这前后即工业革命,人类社会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建筑同样如此。
“那这里绝对是代表作。”钱宁望着圆顶喃喃道。
狄兰走到钱宁身边。
“去山上看?”
“嗯。”钱宁也想去近处看,但现在时间不早了,只能选一个,选哪个都无所谓。反正她以后肯定还会来。
格林尼治公园包含他们前方这个小山丘的山顶。山丘很矮,钱宁爬坡没怎么出汗就到了。公园里各样人都有,游客、学生、运动的人群,但并不拥挤吵闹,人们看上去悠闲自在。
站在山顶,俯瞰大片大片的绿地,以及远方几个世纪前,对称的皇家园林建筑群,以及更远处的泰晤士河,河的对岸是金丝雀码头,那里正在兴建伦敦新金融城。
冷风吹来,钱宁捂了捂耳朵。她的目光继续向左转,在那里,冬日暖阳正在缓缓往下坠落,附近的云彩散发着恬淡红光。
这是钱宁来伦敦以后见过的最美落日。她甚至忘了狄兰就在她身后。
直到他靠近她的身体,用两只温暖宽阔的手掌覆盖住她捂着耳朵的手,他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他的手指触到她的脸颊。他的力度刚刚好,温柔,掌控。
她整个人像是被他圈入怀里,他身上的味道更浓烈的包裹住她。她心脏跳的有点太快,她很不适应。她没有动,但也始终没有回头。
钱宁不知道那个时刻持续了多久。也许只有很短的时间。她手酸了,松开耳朵,他的手也随之放下。
她这才回过头,抬眼看狄兰的脸。他低头,与她相视。
萌动的,转瞬即逝的,一秒,被周遭的某个声音切断。
下山时,钱宁想起什么,回头跟狄兰说:“对了,我想感谢你,我知道你跟亨利是很好的朋友。”
“是的。”狄兰皱了下眉,“但是为什么感谢我?”
“他一个人在国外念书,他那时候只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有朋友很重要的。”
“那么,我可能也应该感谢他。”
“你真的会吗?”
“Nah,亨利会立即告诉杰瑞,他们会一起嘲笑我。”
钱宁想象那个画面,很难忍住不笑。
狄兰看着她柔和带笑的侧脸。她跟亨利长的不太像,很难让人联想到他们是姐弟。
“很奇怪亨利从未提起过你。”他说。
“是么?”钱宁看了看狄兰,轻笑着应了一声。
“是的。然而你跟他似乎有很特殊的绑定。”狄兰在去年夏天的毕业典礼上见过亨利的妈妈、妹妹和弟弟。亨利会提起他们,还有他没有来参加毕业典礼的父亲。
是啊,很特殊的绑定。钱宁想着。看来亨利没有跟狄兰谈论过那件事。
钱宁深呼吸一口冷空气,跟狄兰道,“一半血缘嘛。相信我,我的家庭比这听上去还复杂。”
狄兰看了她两秒,体面地点头,自然不可能执着于这个问题。
“然后呢?”舒宜催促着问。
温暖舒适的红砖公寓里,两个年轻女人坐在沙发上聊着天。
钱宁又打了个哈欠。
然后?
然后,她和狄兰在回去的车上,还是像来时那样,或者聊几句,或者什么也不聊,只看暮色下的城市。他们似乎亲近了一点,似乎什么都没变。
过威斯特敏斯特桥的时候,狄兰问她有没有想去的餐厅。
也就是那时候,车里的电话响了。
狄兰接了那个电话。他没说几句话,主要是电话那头的人在说。电话持续的时间也不长。结束那通电话以后,他歉意表示,他今晚无法与她共进晚餐了。
钱宁猜想是他家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而且他时间上应该有点迫切。她便说她可以现在下车,自己打车回去。
狄兰没有同意,坚持要把她送到切尔西。
她下车之前,狄兰问她为什么想要在酒店兼职。
她没有讲面试那一套,她讲:“我家里以后会做酒店生意,我对这个感兴趣。”
狄兰听了,建议她再考虑一下在新白马工作的事,当然不是非得负责他的套房。
“你们这算不算第一次约会?”舒宜歪着头问钱宁。
钱宁果断摇头,“不算。”
她度过了一个有意思的下午,她相信狄兰也是。但这绝对不是第一次约会,她相信狄兰也这么认为。
他的羽绒服现在还挂在她家门廊,她下车时要还给他,他讲不要紧,她有件大衣抵押在他卧室里。还有,他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舒宜满意听完八卦,把脑袋靠到钱宁肩膀上。
钱宁抖动肩膀,逗着舒宜,嘴里在讲,“你八卦我比念书还认真,你明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