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董事会议之后,狄兰七月底在南法又见到了威廉。那次,他跟祖父一起通过电话出席了董事会议。前几日的董事会议,威廉依然是通过电话出席。
威廉这时打来,要么是他回伦敦了,要么是他又收到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消息。如果是后者,狄兰已经知道那个消息是什么。
“噢早安,狄兰。多令人惊奇!你居然接了电话。”威廉在电话里惊讶地说道。
狄兰不可能不理解威廉.本廷克爵士的“幽默感”。他一边下楼一边跟电话里说:“早安,祖父。你之前打给过我吗?”
“我的确没有。”威廉微笑道,故意的停顿后,“但我听说你很忙。……蜜月?”
“现在我们都知道迈克的‘幽默感’是从谁那里继承的。”狄兰讽刺着。
“我可比我那个儿子说话体面得多。”威廉语气安详地回应狄兰有点尖锐的“玩笑”,他接着问,“钱宁已经去上班了?你今天也要回剑桥了吧?”
狄兰已经来到楼下,他往西厅走,“她去她们学院了,交毕业论文。”
他刚说完,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威廉爽朗的笑声。
“我就知道。”那头威廉笑罢,淳厚的声音发出感叹,“The devil works hard, but Dylan Bentinck works harder.(魔鬼很努力,但狄兰.本廷克更努力。)”
狄兰到了长桌边,他的日常早餐已经备好。日光照射长桌,银器有些反光。他没急着坐下,站着给自己倒咖啡,并闲适地跟电话里情绪饱满的祖父说着话,“我相信你这句话还有别的意思。别让我失望,祖父。”
“我看看……”威廉装模作样道,“整个夏天,你从欧洲到亚洲,把你漂亮的新婚妻子一个人丢在伦敦当社交蝴蝶。我还心想这小子可真残忍。但你最后一站选择了你妻子的故乡G城。我知道你是志愿代替梅林莎亲自参加那个会议。在G城,你又是卷入三角恋,又是出席你岳父的生日派对……我又想‘狄兰可真贴心’呐。老实说,小子,你把我这个老头子搞糊涂了。”
狄兰嘴里是爽快的冰苦味道。他等了一秒,电话里威廉没再继续,他才淡然问:“还有吗?”他问完轻轻笑了一声,“你知道你听上去像控制狂吧,爵士。”
威廉回以短促笑声。像是考虑了一下,威廉接下来的声音变得郑重了一些,“我的堂兄让我感谢你为伦敦公共安全做出的贡献。尽管我知道他已经亲自感谢过你了。”
总算来到了重点。狄兰放下咖啡,坐了下来。
伦敦目前的公共摄像头覆盖率很低,即便是西区。苏格兰场是倡导在伦敦大量覆盖公共摄像头的主力之一。威廉的堂兄曾经供职于内政部,也是这件事的推动支持者之一。
这样的大工程必然会有一个反复繁琐的过程,并且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资金。虽然此举不向社会面募集,但有有钱人愿意主动为公共安全做出一点贡献,也不可能遭到拒绝。狄兰.本廷克目前是苏格兰场很喜欢的一位客人。
“这没什么好提的。”狄兰语调仍是淡然,清冷面上表情也如此。
“没什么好提的?”威廉笑着反问,一顿,尔后玩笑与郑重参半地说,“我正要赞赏你对政治的理解。反恐与公共安全是时代主题。也许比起成为一个建筑师,你更适合当一名政客。二十年后,当人们从报纸上看到这个故事,哪怕知道你最初只是出于私心,但这可是一个十九岁的男孩为他的新婚妻子做的事。到时,就连这个浪漫的爱情故事都会成为你的政治资本。”
狄兰淡笑道:“所以,祖父,你在我开学第一天打电话过来是要劝我转专业?”他听到电话里威廉的笑声传来,他转而收起微弱的笑意,“不如我们直接一点,爵士,你到底想说什么?”
威廉的声音语气不变,“我对你一向很直接,小子。你如此慷慨聪明,我相信苏格兰场会很乐意帮你这个忙。我同样真心希望你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他说到这里,轻声叹了口气,“狄兰,你很清楚我调查钱宁是为了确保你的利益,我让你了解她的过去也是因为这个。她是个出众的女孩儿,但我从来不想让你深入卷入她复杂的家庭,乃至更复杂的事情……我还以为你比这理智。”
“我还以为你会欣赏我的‘骑士精神’。”狄兰开着玩笑。亦是嘲弄威廉几个月前的那番“骑士言论”。
威廉不可能不懂得狄兰的“幽默感”。不过,他罕见的没有接这个玩笑,而是说:“狄兰,有时候我会忘了你只有十九岁,但你的确是十九岁。请相信我,我也想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