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了。”狄兰声音里并没有自大,而是某种自我确信,“你现在知道了,我当时观察你,并非只是因为你不难看。”
他可真是会绕着圈子夸人,或是骂人。“你也不难看。”钱宁照模照样,奉还回去。
狄兰沉默了一秒,“你生气了?”
钱宁摇头,她不知他能不能看到,带着笑意又言:“不过,如果格蕾丝认为我表现得像她的老板,我可能不会被录用了。”
“别那么确定。”尽管是很普通的一句话,可让狄兰.本廷克说来,显得他很成熟,仿佛钱宁才是年纪更小的那个。
钱宁也沉默了一秒,然后略微有点突兀地问:“狄兰,你多大?”
“十九。你呢?”
“青少年男孩……”虽是已经知道的事,钱宁还是忍不住低低笑了出来,“我二十三。”
“可以。”他漫不经心说出这个词,几乎吞掉所有音节。
随即,他又捏了捏她的手。他的手很厚实,完全包住她的,肌肤之间透出难以描述的缱绻。
钱宁觉得狄兰有点幼稚,或是有点坏,下意识轻道:“别。”
只是她说这短短一个词,用的声音语调,不像是禁止,倒更像是鼓励,甚至是调情。
而且,这个“别”让二人不约而同想到了在车里的时候,当狄兰说“别”时的情境。
冰冷的空气凝结出紧张的情绪。
“别?”狄兰停了下来。他明知故问,凑近的温热气息就在她额头处,声音也变沉哑,“别,什么?”
这时,跑车大灯陡然亮起,就冲着他们的方向。
这一下驱散了紧张暧昧的气氛。
借着这样的光亮,钱宁昂起头,大致看清了本廷克庄园的主体建筑。
她一眼认出这建于十九世纪末期,包含了哥特复兴主义和晚期伊丽莎白风格。与她居住的安妮女王风格明显不同,哪怕它同样采用了红瓦山墙。
而且它主体的一部分虽然使用了红砖,但外部有更多的棕色、黑色与白色的融入。
设计它的建筑师,显然想要强调建筑与周围地理环境的融合,所以在细节上,棕色、黑色的外部木制品有更强的手工艺、田园痕迹。
远远就能看到高耸的四个烟囱,与这乡间旷野氛围浑然一体。沉沉的夜色里,又平增了几分神秘与粗犷。
钱宁悄无声息挣脱了狄兰的手,她脱开时,他有不到半秒的犹豫,随后任之。
二人在大灯的照亮下,继续朝着庄园走去,就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很美。”钱宁望着高耸的烟囱,忍不住赞叹。
“它是我作品集里第一个速写。”狄兰告诉她。
“你在这房子里长大的吗?”钱宁相信他画的一定不错,不然不会被剑桥建筑录取。
“不,可能一个月来一次。”狄兰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问,“你学什么?”
钱宁笑着转头,“建筑史。”
她看到光影中,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多了一丝冷峻。初见时的轻浮桀骜未减,而那双幽深的碧眼正注视着她,他缓慢地说:“有趣。”
保时捷的车灯把两个年轻漂亮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们到了。
那四人靠在车身的不同位置,随意聊着天。
杰瑞的声音传过来,“狄兰,班克斯先生明天过来?”
“对。”狄兰说。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根黄铜钥匙,走向了正门。
“伙计们,我们进去,好好睡一觉,明天下午,打猎!”杰瑞拍着手掌,兴奋地安排着。
蒋舒宜拉住钱宁的手,先用表情问了一遍,又压低声音问了一遍,“所以,你和狄兰……”
亨利也听到了,他也看向钱宁。
钱宁看了亨利一眼,又看向舒宜,“什么都没有。”
舒宜一点也不信,她觉得钱宁肯定是不方便在这讲,遂决定私下里再跟她闹。
亨利走过去,问道,“你们假期到什么时候?”
舒宜道:“8号。”
“我也是。”钱宁说,又问亨利,“你们呢?”她和舒宜还没来得及商量会在这待多久,她们来得如此匆忙,什么都没带。
“一样。”亨利望了狄兰的方向一眼,见他已经打开正门,而且开了庄园外部的铅灯,便去给车熄了火。
大家先后通过又宽又高的深黑拱门,走进了本廷克庄园。
大厅里,枝形吊灯放出明亮的光芒。室内设计完全维持了十九世纪末的装饰风格。并且,一尘不染,丝毫没有久未住人的痕迹。
想必杰瑞提到的那位班克斯先生是这里的维持管理者。
“我还以为会有管家带着男仆女仆列队。”舒宜玩笑道。
“你以为一个世纪前啊。”亨利笑话舒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