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虞“眼巴巴”的望着自家二弟,愣是被二弟的锐利目光盯到心中发虚。
卫子虞身为伯府嫡长子,少年时就可以独当一面,但唯独害怕自己的二弟。他方才也是太过大意,没有将霍晏礼当做外人,这才说漏了嘴。
卫子衍看似漫不经心一笑,直视霍晏礼的鹰眸:“我家叶表妹,是为了配合我调查一桩案子,这才跟随我出府。她到底是尚未婚配的女子,还望霍少将军莫要多言。”
在场三位皆是体面人,自是不会嚼舌根子。
我家叶表妹……
倒是称呼的亲切。
霍晏礼唇瓣动了动,终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头赞成。
卫子衍狭长凤眸微眯,但也没有多言。
三人在廊下沉默片刻,卫子虞提议:“二弟,咱们不如先回去吧,旁的事再议。”
卫子衍颔首。
此地没有婢女与婆子,叶棠又在昏迷之中,要想将她带走,只能有一人亲力亲为的将人抱走。
霍晏礼是外男,自是不合适。
卫子虞正要敲响房门,就被卫子衍阻止:“表妹受了伤,我知道她伤在何处,还是我去将她带出来吧。”
卫子虞并没有起疑:“也好。”
霍晏礼看着卫子衍推开房门,又单独进了屋,随即又合上了房门,他浓郁的剑眉轻蹙,眼底似有诸多心思。
这厢,卫子衍行至木板床旁,见叶棠还在昏迷,他眸色微凝,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探了探叶棠的鼻息,像是想笃定她是否还活着。
他的指尖感受着清浅的呼吸,这才俯身,将叶棠抱起。
二人是狼狈潜水,自是没有披风之类的遮挡之物,他将叶棠抱出时,将她的脸藏在怀里,见无人可以看见她的面容,卫子衍的强迫症得到了好转。
一行人很快离开客栈。
霍晏礼将卫家几人一路护送到了朱雀巷子外。
直到伯府大门被小厮关上,霍晏礼才调转马头离开,他眉心紧拧,直觉告诉他,卫家兄弟有事相瞒。
不过,眼下朝中局势诡谲多变,霍晏礼又是刚回京不久,卫家兄弟二人防备他,也是理所当然。
心腹踢了马腹上前,满腹想法,问道:“少将军,那今夜之事,可需要上报?”
若是寻常案子,自是不必惊动上头。
但今夜遭刺杀之人,是卫子衍,乃永宁伯府的少主,当今圣上的嫡亲外甥。故此,幕后之人八成是京都的一头恶虎。搞不好就是当朝权臣。
霍晏礼眼底神色深沉如海,抬手轻挥,阻止了手下继续说下去:“不必上报,有任何差池,我来担着。”
以霍晏礼的心智,自是可以猜出卫家兄弟并不想让人知晓今夜的事。
甚至于,卫家兄弟已经知道谁才是幕后黑手。
他二人既然不言,便是对他不够信任。
霍晏礼并不想招恨。
无论如何,他的确亏欠了卫子衍一条命,该包容时,他尽可能的包容。
心腹男子应下:“是,少将军。”
夜风裹挟着玉兰花的气味,人行走在小径上,身影被拉长,耳侧夜风徐徐,卫子衍的步子略有些快。
方才已将叶棠送去了汀兰苑,得知鹿先生连夜入京,眼下已在伯府,卫子衍这便直接前去拜见。
鹿先生是位奇人,真名不详,据说也是皇亲国戚的血脉,但不知为何流落民间,擅医理、五行八卦、梅花六爻……
已半百之年,不曾娶妻生子。
迈入鹿先生在伯府常住的梅园,便见西花厅点了一盏羊角琉璃灯,浮光清浅,四周花木葳蕤。从前的卫子衍每每看见这一幕,内心都会无比安宁祥和。然而,今夜却是心中浪涛不休,难以平复。
鹿先生抬头看他,在清浅光线中,看见了卫子衍漆黑瞳仁中的浮躁之色。
“慕卿,你来了。”
卫子衍走上前,抱拳作揖:“老师。”
鹿先生打量了几眼卫子衍,虚手一指:“嗯,坐吧。为师此行南边数月,慕卿这气息……似是不稳了啊。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卫子衍幼时,差点在那次瘟疫中丧命,是伯爷请了鹿先生出山,这才把卫子衍的小命从鬼门关拉回来。从那时起,鹿先生一直都是伯府的座上宾,偶会外出游历一番。
卫子衍撩袍落座,半敛眸,看不清眼底神色,接过鹿先生递来的凉茶,饮了几口,方道:“无事发生。”
鹿先生诧异:“慕卿,你这是……遇桃花了?”不然,气息为何会如此不稳?极阳之功的确在十多年前救了卫子衍,但唯一的坏处便是,需得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