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君也是一脸哀色。
大长公主与霍长卿自幼青梅竹马,年少定情,双向奔赴,可那又如何?
圣旨一下,她只能嫁入卫家。
她这个公主,也只是帝王权衡朝堂的一颗棋子。
棋子的命运,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听到这里,卫子衍忽然转身离去,广袖下的手紧握成拳。
果真如此……
一切如他所料。
卫子衍面色如常,直到走出碧落院没几步,一拳头砸在了一株百年的榆钱树干上。
树干晃动,枝叶繁落,如血残阳将卫子衍整个人笼罩,他眼底一片血雨腥风。
但这一阵血雨腥风,尚未掀起大浪,就已被他亲自浇灭。
长安震惊:“世子爷,您的手背……”流血了。
卫子衍抬手一挥:“无事。”
他这又继续款步走在甬道上,头也未回。
卫子衍的思绪回到数年前,他尚且年幼,一次给母亲请安时,见母亲大清早便已是伶仃大醉,她像就一个没有心的酒鬼,说着世间最无情的话。
“你与你长姐加起来,也不如慎之。”
慎之,是霍晏礼的字。母亲视他如命。而长姐与他,不过就是母亲嫁入卫家之后,完成的生儿育女的任务。
回忆悄无声息,却生了刺儿,每每拿出来回想,定会让人血肉模糊。
卫子衍继续往前走,长安和钟北紧随其后,他二人噤声不语,自是意识到世子爷不对劲了。他们家的世子,少有失控的时候。
怎么?
世子爷不接赵小公子去青玉阁了么?
卫子衍款步往前走,长安与钟北一路疾奔,才勉强跟上。
夕阳逝去,黑暗来得肆意张扬,仿佛要将这尘世的喧嚣尽数吞噬。
到了华灯初上的时候了。
小径两侧种了成排的苍天巨木,挡住了苍穹的月色,伯府的下人还没来得及掌灯,四下一片幽黑。
不远处传来稀稀索索的动静时,卫子衍倏然止步。
长安和钟北也默契的及时刹住了步子。
王长岭猥琐气愤的声音传来:
“叶棠那个小/贱/蹄子!给脸不要脸!小爷我看上了她,便是她的福气!”
“胆敢对小爷下手,她必然是没见识过小爷的厉害!”
“今晚小爷就让她知道,何为叫天天不应!”
王长岭苏醒后,一直耿耿于怀,虽说服用汤药过后,身子骨一直亏虚,但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他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士,少时家中尚且勋贵,过惯了奢贵的日子,他自诩身份地位高于叶棠。
他的示好,却是惨遭叶棠强势回绝,自是让他丢了颜面。
今日在荷花塘底,叶棠更是要杀他。
所以,王长岭咽不下这口气,便拖着病体来到了厢院,打算给叶棠一点教训。他可是王家子嗣,叶棠在京都却是人生地不熟,到了此刻,王长岭仍旧自信的认为,叶棠这朵镀金的牡丹花,是属于他的。
而就在王长岭带着两名小厮鬼鬼祟祟,欲潜去汀兰苑时,忽然一道人影闪过,在王长岭来不及惊叫出声时,那道人影一脚踢向王长岭的跨/下,力道之大,直接将王长岭踢翻。
王长岭一声闷哼,鲜血喷涌而出,昏迷之前,只能看见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那两名小厮被黑影一手扭断了脖颈,当场毕命。
整个过程极快,不过才两息之间。
长安和钟北目睹一切,直接僵住:“……”
世子爷怎么也像表小姐一样,喜欢废了男子的……根?!
王公子醒来后,必定是太监了啊!
他二人双腿一拢,顿觉得跨/下一阵凉飕飕。
卫子衍未做任何解释,方才此举看似仅仅是发/泄/情绪。
他衣袂一拂,继续往前走,对王长岭的死活视而不见。
长安和钟北默不作声的紧跟其后。表公子的浪荡之言,他二人也听得一清二楚,无疑,表公子是该死啊。谁让他刚好这个时辰出来作恶,正巧撞在了世子爷的枪口上了。若非是看在三房的面子上,表公子已经呜呼归西。
不过,王公子这一残,表小姐日后可以清静了。
长安灵光一闪,总觉得世子爷方才那一脚不仅仅是发/泄愤怒情绪,会不会是替表小姐出头……
长安一愣。
不对,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世子爷心中无女子!
夜风拂窗,茜窗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影。
叶棠又梦见了前世。
还是叛军攻城的那一日,她被徐侧妃刺瞎了双目,危机之际,一身着银甲的男子来到她面前,将她带出了杀戮不绝的宫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