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唤她的声音温柔清润一如既往,白裴衍见她一身行头似乎刚从外面回来,再瞧着她擦剑的动作,心下不安。
“今夜阿衍不在,我闲来无事去城里逛了一圈,恰见一座小楼门前挂了只兔子形状的红灯笼。”楚安歌擦剑的手停下,目光移到他的身上,声音平淡问道,“甚是可爱,对吗?坊主。”
夜风自门外灌入房里,深秋的风很冷,却不及话中寒意的万一。
白裴衍伫立在风中,他眸子里映着那双好不容易才装进自己的眼睛,如今面对他竟如同陌生人一般,又或者连陌生人都不算,眼里满是警惕和怀疑,他身形有些僵硬,艰难出口道:“安歌你听我解释。”
楚安歌把手里的剑放到桌上,起身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道:“我听坊主解释,但是你若解释不清楚,我会亲自把休书送到你手上。”
第44章 自伤
堂堂的京师提点刑狱公事居然掌管着江湖最大的暗商组织, 这南渊的朝堂和江湖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坊主娶我,是否也是你计划中的一环?”
相处的一幕幕涌上脑海,楚安歌转过身垂眸掩复杂, 拳头骤然握紧,声音带上了些怒意。
“不是。”白裴衍眸子里涩意沉沉, 看向背对自己的楚安歌,声音焦急解释,“求赐婚之事乃我心之所向,不为其它。”
楚安歌静静地站着,冷冷道:“白裴衍,我不想听了。”
人心所向,两辈子我最不敢信的就是人心。他这话是承认他欺骗了自己。
被欺骗的愤怒让她抬脚欲离开房间, 有些话她并不想说出口,无论是问心还是问情。她都不想被眼前人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平日的冷静自持。
她的腰被双臂向后揽入一人怀,熟悉的草木香惹得她心绪烦乱, 耳边是白裴衍微不可闻的解释。
“安歌,我错了。极乐楼的事情瞒着你是我不对,我原想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
极乐坊和玲珑阁同为先秦所创,玲珑阁掌天下诡秘, 极乐坊聚九州财富。白家历代家主为极乐坊主,也是皇帝的财库和私兵,这层身份是白家和圣上最深的秘密……”
楚安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身攻向白裴衍,后者不躲不避生接了她的重拳,狠狠撞到木门发出一声闷响。
联想皇帝待他的态度,似乎有意无意地让他和李牧交好, 就知白裴衍所言不虚。虽然当今圣上封李翊为太子,但是他真正有意培养的储君却是中宫嫡出的李牧。
以及最近北璃的异变, 如果白裴衍是极乐坊主,那么一切就说得通了。
楚安歌单手攥住他的胸前的衣襟,道:“秋猎那日,你为何会出现在耶律温古的寝宫附近?还有断崖下,她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并不是我,而是我从未怀疑过的你。耶律温古即北璃帝位,是你在暗中相助于她。”
是你,耶律温古在南渊的奇遇是你。
白裴衍唇边的血丝扎眼,手掌抚着胸口,任由她提着自己的衣襟,直言不讳道:“我以助耶律温古问鼎北璃帝位作为条件,交换北璃向南渊称臣和她掌权内边境不起战事。”
楚安歌忆起密函内说北璃使团来南渊意在称臣之事,沉吟片刻道:“不对,若真如你所言你为极乐坊主,极乐坊效忠于皇帝,圣上怎么会同意你干涉北璃储位之争?”
“他不知道。”白裴衍桃花眸微闪,抬起自己的手像是想学着楚安歌往日里对他那般用指腹轻轻揉开她的眉心,“助耶律温古夺帝是我自己的主意。”
闻言楚安歌双眸蓦地睁大,抓住白裴衍的手道:“为什么要冒着通敌叛国之险相助她?你疯了吗?”
她认识的是对她说“惟愿以此身护一方清明,涤荡世间不平。”的他,是江湖上肆意洒脱的他。可是眼前偏执阴狠、眉宇间化不开郁色也是他,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白裴衍?
我做过的最疯的事情不就是爱上你吗?白裴衍所答非所问道:“那日是耶律温古主动邀我,因为
太子闹出的麻烦,我与她并没碰面。如你猜想那般,我与她真正碰面并交易是在崖底的时候。耶律齐葛一日不除,你就会是北璃最大的威胁。北璃帝女亲手将除掉他的机会送到我手上,我又岂会不顺水推舟遂了她的愿?”
目光交汇,楚安歌逐渐冷静下来,松开了抓着他的手,思考起这番话。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南渊和西庆大战后不久,耶律温古死于南渊境内,耶律齐葛承袭皇位,他上位后第一件事就是借耶律温古之死发兵南渊,直接导致后面穆家军和自己的战死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