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面的小姑娘还是愣怔了一下,抿了抿唇,如水的眸子骤然黯去,带着一抹悲苦,笑望着她摇了摇头。
好吧,人家不愿说,她也不好追问。
在小院陪坐了一整天,姜羡发现和絮若这小姑娘相处,真的比和云降那厮待一块轻松自在得多了。
每每她需要什么东西,小姑娘哪怕病恹恹的躺着,也总能第一时间发现,让人及时给她准备。她自己不爱说话,但又怕姜羡无趣,便会让丫鬟给她说些京都那边的趣闻趣事,自己则撑着眼皮在一旁陪着。
虽然有时候还会莫名其妙给云降说两句好话,但短短一日相处下来,姜羡真的感觉自己心软了。
这样好的小姑娘,长命百岁一点都不为过。
但小姑娘心细如发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姜羡多次想上手探探她的脉搏,周围伺候的丫鬟婆子都没发现什么,絮若却能有意无意地避开她。
她似是能感觉到姜羡的不同,在委婉拒绝她的出手相帮:“姜姐姐莫要为我费心,絮若……认命了。”
‘认命了’三个字,轻细得让人心疼。
可又能怎么着呢。
这世界就是这样,有些人拼命想死,有些人拼命想活。
姜羡是第二种人。
而絮若,则是第一种。
一连几日,云降都叮嘱姜羡去陪他表妹,充当陪絮若解闷的工具人。而他自己倒是会躲得很,每日早出晚归的,似乎是在忙着部署望蘇城的防守事宜。
一直到这日傍晚,才风尘仆仆的不知道从哪儿赶回来。
这会儿站在院门口,远远地没出声,跟个二狗子一样伸长着脖子,挤眉弄眼的,在朝姜羡招手。
姜羡白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溜达消食。
跟招狗似的,谁搭理他!
见她不出来,门口的云降梗着脖子嘴角抽了抽,只能自己进去。
“在自己家怎么还都跟做贼一样?”
拿本将跟贼比?
男人脸色顿时黑下,拿眼尾睇向她,板着个脸不高兴道:“注意自己的身份,怎么跟本将说话的。”
身份?
姜羡冷嗤。
现在跟她提身份,是脑袋被门夹了,不觉得太迟了吗?你妈的让人家注意身份之前,你堂堂一镇守一方的少将军,不先反省反省自己的身份?
扣押良家妇女不让走的事你踏马都干出来了,还好意思让人注意身份。
配吗?
他怎么不配了?
云降下意识想反驳,他好歹一将军,抢她一回怎么了?又没作奸犯科,更没抢别人。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能让这女人怀疑他能听到她心里想什么,暗暗磨牙,哼了声。
还哼了,什么人啊!
姜羡拿白眼回他,一高一矮,互相睨着,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旁边的小丫鬟跟她的主子一样善解人意,见两人有些剑拔弩张的味道,赶紧道:“少将军,小姐喝了药睡下一会儿了,您若要见奴婢先进去看看。”
小丫鬟说完,眼神来回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见应该不会动手,才带着另外两个丫鬟转身,打算进去瞧瞧自家小姐。
旁边白眼都快翻上天的姜羡见状,忽然想到什么,赶紧扯了扯云降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
云降没看懂,但似乎出于某种本能的又看懂了。
“等下,本将自己进去看,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本将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进来。”
丫鬟们有些不明所以,眼底闪过不放心,但终究不敢多说什么。
待院子里的丫鬟都退干净了,姜羡这才神色严肃地拉着云降进了屋子。
云降怔怔看着被她攥住的那只手,心尖一缩,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女人怎么对他动手动脚的。
他想甩开,下意识的又没那么干。另一只手还习惯性地摸上了腰间的大刀,来回犹豫的那几息间,人已经到了屋子里,手也被松开了。
女子的手冰冰凉凉的,不知道酷暑难耐时握着能不能解暑。
云少将军嘴角向上提了提,心猿意马了瞬间,待回过神来,正好看到那冰冰凉凉的爪子,朝自家表妹面门伸去,急忙一把抓住:“你做什么?”
姜羡拍掉他的大手,掀了掀絮若的眼皮:“自己过来瞧。”
“瞧什么?”瞧你掀人家白眼?
“瞧见没,你妹的瞳孔都快涣散到眼尾了。”
云降疑惑:“人睡着了被人掰开眼皮不都这样吗?”
“哪里能一样!云少将军,你征战沙场那么多年,是没见过死人吗?不知道只有死人和将死之人,瞳孔才会涣散得那么严重么?”这都不知道,果然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
过分了,这女人竟然敢骂他是莽夫!
云少将军冷冷看了她一眼,有些胸闷气短,但又不能表露出来,拉长着一张黑脸,咬牙道:“本将是武将,又不是仵作,没事去掀死人眼皮看眼球黑白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