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欣默了默。
她在司机身边站立了良久,看了看面前的山林,轻声问道,“有多偏?”
司机呸掉嘴里的草,看了她一眼,语气还算温和。
“这么说吧,蚂蚁来了都迷路。”司机语气是止不住地嫌弃,如果不是他生长在这里,难走出去,谁会在这小地方谋职。
黎欣笑了笑,她上了大巴车将自己的包给拿下来。
“去最偏僻的村庄怎么走?”
司机愕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宽宽松松的穿搭,但那布料看上去柔软又昂贵。
眼前的小姑娘肤白貌美,手心白皙,指甲盖红润细长,身上连一个细小的伤口都没有。
一看就是过好日子的人。
娇生惯养的姑娘站在他面前,问他这里最偏僻的地方是哪里。
司机正色,站起身瞧着她,“你要做什么,这里偏僻,不适合旅游。”
他劝她。
俨然将她当作不知天高地厚只求冒险的娇小姐。
“我不是来游玩的,我来这里当老师。”她轻声开口。
大巴车司机愣在原地。
他们村的人死都想离开大山,从没见人想进去的。
“小姑娘你疯了吧。”司机诧异。
她歪着头笑了笑,“对啊。”
“所以,最偏僻的村庄怎么走?”
.......
司机是竹山村的村民,见她不是开玩笑的,就给她指了去竹山村的路。
她将包背着,顺着那个方向开始走。
前段时间似乎是下过雨,泥巴路潮湿,踩上去软塌塌的,鞋底很快就沾染上厚重的泥巴,走起路来,像是身上背了千斤重量。
黎欣迈着沉重的步伐,望向前面的大山,笑了笑。
司机望着她纤细的背影,喊住了她。
“小姑娘。”
她回头,脸上带着明媚的笑。
司机被惊艳到,他眼眶通红,“你等着,我叫村里的人来接你。”
“好啊,谢谢。”
她才走几步就有些累了,低头看了看身侧的石头,学着司机刚刚的模样,直接坐在有些光滑的石头上,鼻尖是青草的香气。
司机来到她身边,递给她一颗糖。
糖早就化掉了,粘着糖纸,黏糊糊的。
“该谢谢你啊。”他叹了口气。
——
山里的清晨起了雾气,她站在木头房子前向远方看,重重似画,曲曲如屏。
幸好现在是六月,温度适宜。
她的手因刚刚沾了凉水,有些微红。
黎欣在屋前的躺椅上坐下,怡然看着大片大片的竹林,耳边听着自然的蝉鸣声,手温柔抚着肚子。
小腹已经三个多月了,微微隆起。
里面有着她没打掉的宝宝。
在来这里之前,她将所有的电子设备全部扔掉了,只留下了几件衣服,银行卡和钱。
她的鞋不好走山路,也扔掉了。
来接她的妇人,给她拿了双农用的水桶鞋。
黎欣享受地躺在躺椅上,微微晃动身子。
这里虽然条件艰苦,但却是自由的。
她从没这般亲近大自然,不用担心看见沈靖的臭脸,不用愁沈靖将她关在精致的金丝牢笼中,面对沈靖的威胁不用妥协。
竹山村的人,都朴实善良。
黎欣笑起来时,眉眼弯弯。
她喜欢这里。
这儿的孩子都是留守儿童,村里没有学校,上课也是在卖菜市场里的角落处。
能够教书的老师,除了她,还有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男老师。
黎欣眯着眼睛,渐渐入睡。
下午有几节不同年级的语文课要教,她还得补充精力。
......
立城,酒店。
沈靖阴沉着脸站在落地窗前,房间没开灯,窗帘拉开,只有微微的月亮光照进屋内。
丁磊站在他的身后垂着头,心里打颤。
按理来说,夫人那日坐上了新城到立城的大巴车,人早就到了立城才对啊。
可这两天,他们都快把这座城市给翻了个遍,都没找到人。
夫人能变成鸟,飞出去不成?
“她跑了多久了?”沈靖沙哑着嗓音询问,长时间的不规律作息,导致他眼白处布满了血丝。
“.....算上今天,已经七天了。”丁磊声音颤抖。
“七天了啊。”沈靖轻声呢喃。
整整七天,他找不到她了。
沈靖手用力握成了拳,指甲陷进肉里,血珠顺着手指缝隙落在地板上,砸成血花。
丁磊惊呼,“沈少.....”
沈靖双手松开,撑在落地窗上,他垂着头觉得耳鸣了,头昏脑胀。
好想她。
一个人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他不光盯了白家兄妹,盯了孟霁,甚至连她的那些朋友的行程都派人盯着了。
没有人帮助她。
但她就这样悄无声息,不再出现在他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