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只有一两个人,似乎是早上的缘故,有几个女生头挨着头,背着包在车上补觉。
车厢安安静静的,郗雾先上的车,她直接走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坐着。
车不是免费的,扫码,去哪都全程一块钱。
苏绯挨着郗雾坐下,和她隔着羽绒服手肘碰着手肘,郗雾比刚开始要热情些,没那么冷淡了,所以苏绯也大胆了些。
她压低一些自己的声音,开始和郗雾讲她最擅长也最爱的八卦。
“其实世音也不是方方面面都无敌的,比如说也有一些渣滓男教师。”
郗雾挑了挑眉,细白的手指还蜷着一绺碎发,“学校没人管吗?”
苏绯思考了一下回:“怎么管?我们很多时候总是骂学校不作为、政府不作为、社会不人道、法律有瑕疵,可事实就是“作为”需要证据,你想要的公平可能只是你一个人的公平,你想要的自由可能会伤害别人,你认为的正义其实是标榜着英雄主义的无耻。虽然有的时候一棍子打死了百花齐放,可也换来一个时期的国泰民安,世界不是围着一个人转的,那法律自然得比世界更严格。”
“假惺惺的繁荣是欺骗,可至少也是把大多数理想主义的人骗上了追寻理想的路,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拥有了在社会立足的能力。他们只发现自己被骗了,然后叫嚣着这个世界无耻,一点也没想过站那乱吠的能力是世界给他的。”
郗雾笑了笑,算是认可算是反思地说了句:“叫骂的本事让极端分子忘了乌鸦都会反哺。”
苏绯看着她侧脸,线条感柔软,眼睛的线条却莫名硬冷,藏着嗤。
“你看起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苏绯若有所思。
郗雾的视线继续看着窗外,学校很大、风景很美,远处一片人工湖周围围绕着桦木、水杉。
道路两旁的梧桐光秃秃,树上住着荒无人烟,树下住着烟火人间。
她看着窗外,淡淡的:“没故事,都是过往。”
苏绯见她神色淡淡,挑挑眉,立刻拉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转移话题:“你没有我有,我给你讲讲我的。我的小学是在家乡念的,一个很落后很穷的山区,师资力量薄弱,初中毕业没教资证的就能来给我们上课了,一个班里几乎汇集了一到六年级的所有学生,高个子的女生大都坐后排……”
苏绯看着新同学慢吞吞转移回来的视线,兴致勃勃:“于是有些男老师就总喜欢去后排溜达,我曾经看到过一次他的手伸到一个女生的大腿那……”
“那个女生是抗拒的,但更加害怕,而我是唯一的目击证人,但可悲的是,我和她一样害怕,因此我保持了沉默。”
随着她的戛然而止,郗雾抿了抿唇。
“后来一整年,我每次去学校都要裹严实,大夏天穿我奶奶那种很宽松很丑的裤子,把长头发剪掉,剪成男生那样的短头发,因为我发现他只摸女生,不会摸男生。其实我那时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现在想想可能是因为潜意识里感到了危险与害怕。”
郗雾有点不是滋味:“这种情节我只在电视剧里看过……”
苏绯却嗤笑了一句:“尺度标准的产物哪有生活残酷和狗血?”
郗雾不置可否:“后来呢?”
“后来世音的基金会来我们初中选一些成绩好的免费入学,我们听说可以去大城市念书都兴奋得不得了,但也有人不愿意去,因为有些孩子的父母会告诉他们大城市坏人很多,我们这种乡下人太单纯,去了肯定会被骗的,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死在哪里。所以有些成绩比我好的,就故意在那几天考差……”
“所以说命运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你觉得它虚无缥缈,其实不然,它在一出生就已注定,你会不受控制地往那条既定的轨迹走,所以能脱离命运掌控走出自己天地来的人,才是真正的天才。”
郗雾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但是苏绯显得很坦然:“但是我很感激那个时候的自己,感激我不害怕未知危险,而全力以赴地拥抱我光明的未来。”
她斟酌着郗雾的表情变化,随着她眼里出现苏绯耳熟能详的神采,于是她的嘴角也跟着扬起熟练的弧度。
更加卖力的发扬八卦热情:“啊,扯远了,我们扯回来,说回那个物理老师,顺便给你避雷他,他本来在国际部教物理的,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教学上的威望,但是前年被几个女生联合举报了性骚扰,但最后学校的调查结果却因为缺少关键性的事实证据,所以只给了他口头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