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雾扫了她一眼,干净利落地送了个白眼,越过她就要走开。
一截天鹅颈在风里高傲地昂直,步子走得痞洋洋。
越过她的时候被官晁伸手拦住了。
郗雾猛得刹住脚步。
看着拦在身前的那只手臂,心脏重重一跳。
吓死了吓死了,差点就碰到了,衣服差点就被她污染了。
她一米六七的个子,比旁边的人高了半个头,她扭头、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拦她的人,满心满眼的不耐烦,没有一点好脸色,皱着眉:“滚开。”
官晁笑了,看了看不远处水果摊前买东西的男生,此刻他在付钱,视线收回来:“郗雾,有必要吗?”
一些浪费她画画时间的废话,郗雾嘴唇无语地抿成一条直线,不打算理她,抬起步子就要绕过她走人。
但凡给讨厌的人一丢丢眼神,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好歹我们也是一起参加wonder大奖赛的队友……”
一句话成功让郗雾又停住了步子。
好了,刚刚脏了眼睛,现在又脏了耳朵。
退一步海阔天空的事情她从来乐意做,但对别人的蹬鼻子上脸也绝不委曲求全。
只是这世上太多人把能海阔天空的事情处理成上赶着蹬鼻子。
她视线移过去,抬了抬下巴。
而官晁像是示威又像是炫耀似的提了提套着的男士外套,笑着看她。
官晁问她:“我的画稿是你撕的?”
郗雾笑了:“我撕的是我的画稿。”
官晁的微笑变了质,凑近她,用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骂她:“抄袭狗。”
郗雾脸色咻得转黑,但又立马笑了,她手冷,所以手一直抄在兜里,低头看了看脏旧的帆布鞋,又抬头:“我的手机铃声是你换的?”
官晁无所谓的笑了笑:“你有证据吗?”
“你知道那种歌词会刺激我对吧?”
“实验嘛,你不活得好好的?”
郗雾嗤一声,头一歪,扬起手臂。
“啪!”
官晁的脸上立马出现一道巴掌印,被力道打偏了脸的朝对方向,但她不吭声。
下一秒,身后响起暴躁的男声:“郗雾!”
人提着一袋水果跑近,脖子和手冻得直哆嗦。
郗雾眼一闭,嘴一抽,在心里骂了一声倒霉到家了。
他站在官晁身边,提着一袋水果的手不住发抖:“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善良一点?什么都要靠动手解决吗?什么都是别人的错吗?你自己就不会犯错吗?”
“那我犯了什么错?”
“现在打人的是不是你?!”
“那我为什么要打她?”
“你一直都这么暴力!”
良久。
男生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已经没救了。”
郗雾笑了,没劲。
官晁拉了拉男生的衣袖:“何临,算了,她也不是第一次了,习惯就好。”
男生看了她一眼,官晁低着头,脸上的巴掌印明显。
他的气立马不打一处来,不依不饶起来:“这种事情怎么习惯?习惯了之后全社会都要变成人善被人欺吗?”
郗雾嗤一声:“道理很对啊。”
“所以请你立即道歉!”
“如果我道歉,那你刚刚的话就是自相矛盾。”郗雾觉得荒谬得可笑。
“你每一次都在给自己找借口。”男生摇着头,露出懊悔的表情:“真是瞎了我当初,怎么会喜欢你?”
空气里的氧忽然变得稀薄。
郗雾却觉得天光大好。
她挑了挑眉,觉得有一种无奈的可笑。
她看着拎着水果的男生,一身潮牌,以及一张在郗雾眼里一般般,但在学校其他女生眼里很受追捧的皮囊。
群众总是会在群体生活中相对降低要求以达到和周围人一致的水平。
而郗雾显然是这种群体里的一大奇葩。
她不是优越感爆棚站在境界高度上鄙视他们,她是愤怒。
既然他们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给她编瞎话造谣她、既然他们可以想都不想就盲目传播她的谣言嚼她的舌根子,那她也应该有资格恨他们所有人。
鄙视群众的资格向来是群众自己递到她手上的。
他们可以骂上来,她也可以反击回去。
她不是秀优越感,她是平等地鄙视每一只放屁的蟋蟀。
然后,能拍死一只是一只。
毕竟这种事情怎么习惯?
习惯了之后全社会都要变成人善被人欺吗?
不是想要公平吗?
这不也是公平吗?
怎么就接受不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