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样子的她,很可爱。
“大概是因为……你可爱。”
“嗯?”郗雾佯怒,“你好好说。”
司洛林笑了:“就是可爱吧,喝水会把自己呛到,知道仗势欺人,知道躲在我身后做鬼脸,知道偷偷翻白眼,会偷偷吃垃圾食品,被抓到了就装哭,给你买进口的沐浴液不用,要偷偷换成强生……”
郗雾要红脸了,瞪了他一眼:“不许说了!”
司洛林笑了,把她搂进怀里:“所以很可爱,雾九,你是我见过最有灵气的女生了,哪怕是重逢后,你也还是我记忆里的那个女孩子。”
“只有和你待在一起的时候,我才真正活着,我厌恶自己行尸走肉、没有一点人情味儿的样子。”
郗雾吸了吸鼻子,猛得把他抱住:“你好好的,不许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听到没有?”
“好,我听你的,老婆。”
郗雾小脸一红:“你乱喊什么?”
“老婆。”他抱住她,“老婆老婆老婆,我不能没有你。”
郗雾抿了抿嘴:“但是……”
我三天后开庭,赢的几率很小。
她看向司洛林刚刚浮起的笑意,心口涌上的话却怎么都无法出口。
她看着司洛林笑了:“司洛林,我想看看你的纹身。”
司洛林朝她露出一侧脖颈,那串英文便露了出来——
W FOR brume
最后一个“e”没有纹完。
“这个英文是什么意思?”
司洛林道:“Wait for brume,等雾。”
郗雾眼睛一酸。
所以……
其实不用她说,司洛林也知道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室内有一瞬间心照不宣的沉默。
良久,郗雾才吸了吸鼻子:“司洛林,这兆头可真不好。”
司洛林没回,只是在她眼泪掉下来的瞬间吻住了她。
这是一个混合着很多复杂情绪的吻。
喜怒哀乐也好,离愁别绪也好,什么都好。
司洛林睡过去了。
郗雾躺在他怀里。
特护病房的病床很大,躺两个人绰绰有余。
白色的帷幔被风轻轻吹起,互联网已经进入了新一轮的口诛笔伐。
一切都与她有关,她在这万人瞩目的暴风雨里浮沉,无一人与她相关,所有人的嗔痴贪欲都牢记于她这一个局外人身上。
反复细究。
这究竟与她有什么关系?
谈颂家庭不幸福与她有什么关系?
蒋益暮的商业版图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叶楼晖和毒贩来往又关她屁事?
就算是臧家的内斗,究其根本,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可能有点精神病。
她可能没有一个优越的家世。
她可能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这样一个十字路口。
于是,所有人的利益,便都与她相关了。
可笑至极。
她抬头看了一眼睡过去的司洛林,看到他在梦中都紧闭的双眼,低头,轻轻抚了下他的眉心。
他的脸色仍旧很苍白,仿佛要溺死于今夜皎白的月光下。
她叹了口气,站起来,拿上自己的外套和手机,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门啪嗒一声轻轻地合上。
她一步步走在初秋的冷风里、荒凉的凌晨街道上,一股无力的荒唐感席卷而来,抽干了所有的心力。
但当她终于站在那家纹身店前时,一股莫名的勇气缓缓升腾而起。
店门很小、很简单,挂着一串风铃。
她拉开门,里面的男生已经坐在位置上了,他拿着仪器慢慢地擦拭着,听到门开的声音,他才懒懒地往这边瞥了一眼。
“来了?”
郗雾淡淡地嗯了一声,提着过长的阔腿裤一步一步登上台阶。
她拿出一张草稿,递给他,说:“纹只蝴蝶,这是设计图。”
靳苏考从她手里接过那张稿子看了眼,随后淡淡挑起一侧眉,语气说不上调侃还是什么,只是呢喃了句:“不愧是大艺术家。”
他朝郗雾抬了抬下巴:“趴那吧,可能会有点疼。”
“没事,我忍得住。”
靳苏考不知想到什么,笑了:“我听他说,你最怕疼了。”
“从今天开始,那是过去式了。”
靳苏考看了她一眼,再没说什么,只惯例问了几句:“晕血吗?”
“不晕。”
“凝血障碍症呢?”
“没有。”
靳苏考“嗯”了声:“纹哪?”
郗雾指了下裸露的腰部:“后腰。”
我以前不懂蝴蝶破茧重生为什么美,不懂人类为什么期待多病的春日,更不懂为什么爱一个人能够获得新生,可是今天我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