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方式,越来越孩子气了。”车蕴庭沉着气, 把苹果往桌上一扔。
司洛林表情淡淡的, 头枕着手臂, 也不说话。
见他不回话,车蕴庭气笑了:“整这一出,就为了提醒我是吧?提醒我我那有凝血障碍症的儿子比普通人更容易出事,司洛林,你这是拿命在威胁我吗?”
司洛林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重新变得讽刺:“那我成功了吗?”
车蕴庭说不出话了。
司洛林嗤笑一声, 往一旁瞥了眼,看到挂了一半的点滴,他坐起来, 面无表情地就要去拔手上的针。
车蕴庭直接喊了一声:“郗雾!”
司洛林拔针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时有一瞬茫然。
郗雾拿着他的外套从门外走进来。
触到她身影的那瞬, 司洛林冷漠的眼神随之变了变。
“雾九?”
郗雾“嗯”了一声, 走过来坐到床边,把他手背上的东西理了一下:“还没挂完呢,你想干嘛?”
司洛林用毫无负担的左手把她抱入怀里,“我以为你……”
“回去了?”郗雾回抱住他, “没有,阿姨把我保释出来了。”
司洛林一顿, 抬头缓缓看向车蕴庭, 但是车蕴庭只朝他翻了个漫不经心的白眼,随后毫不留恋就起身走人了。
“砰”一声, 开门关门。
室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郗雾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为什么这么做?”
“什么?”
“文身。”郗雾抱紧他,“虽然纹身出血是常事,但就因为是常事,对你这个凝血障碍症患者来说就是玩命的事情……”
“嗯。”他应得云淡风轻的。
郗雾却是一噎:“什么?”
“玩命啊。”他抱着她,声音在她耳边淡淡地回荡着,“我妈刚刚说……我这么做是为了威胁她,威胁她救你……”
“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了。”
“不是。”
“嗯?”
司洛林抱着她,全身的力气都倒塌在她的身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懒得反驳她,所以随便敷衍她的。”
“那真相呢?”
“真相是我累了。”司洛林闭了闭眼睛,“雾九,我好讨厌这个世界,我说我从来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假的,其实我从小到大都很在意别人的看法。”
郗雾鼻头一酸。
“温优度总说我高冷,说我的内心让人看不懂,所以整个人都灰蒙蒙的,仿佛活在雾里、藏在谜团里,其实不是,我是害怕和人交际,我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我怕随便一个身边人、一个无辜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就成了我和我妈内斗的炮灰、牺牲品,然后他们就会因此怪我,虽然这理所当然,可我活在这样的恐惧里十几年,我让自己被边缘化,好处是我活得自在了许多,坏处是我的心事再也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我活该、我自讨苦吃,我活在一个人的世界里好久好久,明明只有十几年,可我觉得我仿佛已经在这个世界挣扎了几百年。”
“这个世界无规则地运转着,什么世界都在经历过后变得无趣、单一、枯燥,每踏入一个领域都会在最初的新鲜感过后变得通俗易懂然后厌倦,这样的日子每次都循环往复在一个以七为界限的日期内。”
“于是后来,我怀疑我是不是生病了,直到重新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生命可以这样鲜活,原来可以有一个领域、有一个人,我和她相处四年都不会腻,反而越来越依赖,雾九,我可能真的病了,得了一种没了你就会死的病。”
“所以,好像,当我意识到你又要离开我的时候,雾九,我想做个冒险,去纹个你在身上,至于死不死的,就看命。”
“因为自杀不被世俗所接受,就只好,找个不荒唐的理由。”
说到最后,他苦笑一声。
郗雾从来没有听过司洛林这样直白到肺腑的言论,一时间愣了神。
良久,她才反应过来似的,“司洛林,你病入膏肓了吗?”
“大概吧。”他抱着她,有越抱越紧的趋势。
“司洛林。”
“我在。”
郗雾笑了:“其实我一直想要问,你到底为什么喜欢我,是因为小时候的光环,还是因为重逢后的相处。”
司洛林想了很久。
总有人问他为什么喜欢她,她性格孤傲,永远一副高高在上不爱理人的冷淡脸,性格差,不爱交朋友。
可他就是很喜欢她,他喜欢她和他接吻时让他低头,喜欢她明明比他矮也依然要扬着下巴瞪他,更喜欢她和他□□时骂他混蛋,这个世界上只有她会骂他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