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郗雾对于这些, 一无所知。
越过拦人的前台小姐、女秘书,径直推开他办公室的大门。
一只手撑着办公桌,一只手恶狠狠拽住他的领子,怒火冲天地质问他:“我妈不是和你出去旅游的吗?!为什么会躺进ICU去!”
“小雾。”
“为什么她又会去泰国!”
“我和你妈妈已经分手了。”
“所以呢?她为什么会出车祸!你对她做了什么!”
“也许你该去问一下廖广涛!”他的语气骤冷,连带着瞬间锋利的眼刀。
郗雾抓着他领子的手嗖的一松。
她喉咙沙哑:“……什么意思?廖广涛又是谁?”
蒋益暮扶了扶金丝眼镜, 恢复了那派波澜不惊, 他转过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沓照片。
冷不丁全部甩在郗雾的脸上,语气冷静里带着似乎隐忍许久的凶戾:“你自己看!”
郗雾这会儿也不管脸上被照片擦出的轻微疼痛, 弯腰,捡起那些照片。
照片上是郗文容和一个眼熟的男人。
照片的背景是蒋家别墅的餐厅。
两个人头挨着头, 离得颇近, 郗文容背对着画面看不到表情,只能看到那个男人猥琐又油腻的笑脸。
整个照片因其角度而让人看上去像是在亲密的耳语。
郗雾懂蒋益暮的意思了:郗文容出轨了。
她的脸色慢慢变得苍白。
手上下意识用力,照片变得皱巴巴的。
不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母亲真的出轨了,而是因为她发现她手里没有能证明母亲没出轨的证据。
而蒋益暮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在她提分手之前, 我已经意识到她不大对劲的情绪,所以我带她去巴厘岛散心, 但是她和我提了分手, 于是我们不欢而散,我提前回了国, 她则去了泰国继续散心。”
开了窗的办公室外,不少员工眼神交流着这一幕。
郗雾抿紧嘴唇。
蒋益暮扶了扶眼镜,起伏的胸口经过几轮深呼吸而缓缓平稳,他继续说:“我很疑惑我哪里做的不够好,起初我以为是因为你和司家的太子爷在交往,所以你们母女找到了更好的下家……”
他适时的做了停顿,以及下一秒嘲讽的轻笑。
郗雾一瞬间抬头,眼睛宛如尖利的刀刃一般直直飞向他。
同时胸口浮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
为什么要这样揣测她和司洛林的感情?
好恶心。
恶心得想要吐。
他的手轻轻撑住办公桌:“但后来我找了私家侦探,才发现……”
他的眼神里有着挑衅与敌意。
这股敌意从郗雾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发现了,所以这是她一直不喜欢蒋益暮的原因。
没人会去讨好一个无缘无故讨厌自己的人。
她又不是讨好型人格,更不接受任何意义上的道德绑架。
她不是会被社会的某些矫枉过正的规则自我PUA的人。
所以面对蒋益暮,她一向竖起全副的利刺进行无声反抗。
但他这样的人。
他这样的大人、成年人、被社会潮水浸淫良久的人,对金钱、权势、地位、人脉、圈子有着盲目崇拜的人。
郗雾一时之间失了声,她忽然不知道,这样的人究竟是自由的囚徒还是自由的公民。
她喉咙动了动。
不知怎么想起司洛林说过的一句话:“总有一些人,他们把世俗当做现实,把追逐梦想当做中二与幼稚,实则碌碌无为的是他们,眼热盲目的是他们,最终跟不上时代的还是他们。”
她胸口的恶心随着想起司洛林说这句话时的样子而缓缓消散。
司洛林还说过一句话,用以解释某些时候对人际关系的冷处理:“我和他不在一个语言系统,某种程度上也就意味着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必然要产生交集,也只会是浅交。”
郗雾这一瞬间终于懂了。
原来所谓成年人的世界,所谓的现实,从不同的成年人嘴中说出,其实背后的意义也是不同的。
就像蒋益暮口中的现实和臧曜口中的现实,商人和艺术家的“现实”怎会一样?
但总有一言以蔽之的人,所以这个世界总是误会重重。
因为有蒋益暮这样的父亲,所以有蒋透这样明明平平无奇但却因为家室而充满优越感的人。
虚伪和看不起人,是他们的家庭教他们的第一课。
所以总是用前者漫不经心地掩盖着后者。
郗雾不喜欢蒋益暮,更不信任蒋益暮,所以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