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颜午说这是八月底的一个派对,让她来,散散心。
郗雾只有一个问题:有没有肉。
褚颜午说烧烤应有尽有。
郗雾答应得很爽快。
她盯着照片好久,直到胸口的窒息感越来越重,她撑了下地冲到床头柜前找药。
因为一直没再犯的原因,所以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碰过药了。
这会儿熟悉的窒息感袭上来,无孔不入的海水,她像被摁进海里的海绵,不断地被撑大可无法被撑破,于是只能任由身体肿胀。
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每一颗细胞里好像都堵满了潮水,这种感觉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她的心情会变得很糟很糟,她会开始无理由地渴求爆发与发泄,甚至渴求一切尖锐的东西。
扎破她,扎破她快要被撑爆的皮肤,割开血淋淋的皮肉,把那些令人窒息的潮水挤出去。
没有药物的克制,她会这么对自己,最后,这么对别人。
这就是她第一幅画,那幅现在已经被拍出百万高价的作品——《心病》。
心病心病,其实就是记忆中的一座白塔。
不,准确来说是一座瞭望塔,可是记忆中的样子很模糊。
第一个庸医和她说,这是深海恐惧症的正常现象,与海有关的一切事物都会牵动病情。
而那座远海的瞭望塔,与海有关,所以是符合病理逻辑的。
所以是庸医误诊。
大概是有其母必有其女,郗雾对于不在意的事情会很粗心不拘小节,因为郗文容就是这样的,但是对于在意的事情,会小心细致到神经质的地步,郗文容也是这样,所以家里面关于“海”的一切附属品,郗雾从小就没见过。
但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接触,而郗雾发现有些不一样,比如她并不会排斥海鲜海产品,甚至可以吃,听到关于海的话题时,她会不舒服、会有轻微的排斥感,但远远不会到能让她发病的程度。
她甚至怀疑自己深海恐惧症的真实性,她觉得这叫白塔后遗症可能还恰当些。
所以后来见的专家说这可能只是溺水后的PTSD。
郗雾吃了药,在药的作用下,她的肾上腺素被生理性降低,然后就是无法自控的心情低落。
一般这个时候她习惯找个没人的角落自我消化,因为在她减少的肾上腺素回归正常前,她实在没法自控,所以只有这样才不会把那个消极的情绪带给任何人。
只是这次是个意外。
不。
准确来说,是遇见司洛林后,她的好多习惯都发生了意外。
某个混账在门下按了许多次门铃都没有得到回应。
怕她出事,遂抛了包、翻了墙、爬了楼。
咚一声在阳台平稳着地。
彼时郗雾还躺在床上,两只耳朵里塞着AirPods听催眠曲,两个鼻孔里塞着揉成尖尖的纸巾堵着鼻子,整个人呈大字状地仰躺在房间的地板上,闭着眼睛等待肾上腺素分泌正常。
这会儿正处于想着心事正要睡着的边际,全身的器官都处于防御和近休眠状态,没有听到楼下的铃声不正常,但把铃声认作是隔壁的就合理化了。
只是这阳台为什么有脚步声?
是哪只野猫蹭饭蹭到她郗雾奶奶跟前了?
不想了,郗雾这会儿整个机体都虚弱得很,只想可怜巴巴地睡一觉。
肚子上盖了条毯子,她惊了下,正要睁眼,就闻到好闻的味道,随后眼睛被一双手轻轻捂住,耳边声音很轻:“是我,安心睡。”
郗雾当然安心了,因为她知道是谁来了。
呼吸越发平稳,耳边的蓝牙被捏走,她听到老式空调的嗡嗡声,还有另一个人平稳的呼吸声。
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似乎是敲键盘的声音,但是很轻很轻,几乎不会影响到她的睡眠。
她翻了个身,把自己裹起来,连带着全部的烂心情和温度,彻底睡了过去。
司洛林,我不争气,我又原谅你了。
哪怕你管控了我的小金库。
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还有手里捏紧的一件衬衫外套。
设计很简单的男士外套,但是材质特别舒服。
这风格太容易辨认了,司洛林的。
他和学校那些青春期小男生不太一样,他不爱穿潮牌,但又能做到没有人会觉得他衣品不好,并且只要出现,总是最适合他的。
你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合适,但他站那,就好像把所有不合理的全部合理化了,没人会对他产生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