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没想过离开?”
“你们也配走在路上?下去!走排水沟!你们这些肮脏的犹太猪!”波尔显然也看到了窗外的一幕,它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诺贝尔奖救得了你现在,可一旦元首改变主意或者你的计划失败,很可能你就跟他们的下场一样·······”
“我是德裔犹太人。”我打断他,“我厌倦了他们口里所说的,犹太人都是没有国家概念的走狗。我是德裔犹太人,我的祖国是德意志。”
我再一次表明立场,波尔只是推了推眼镜,借此遮挡他吓人的黑眼圈,继续埋头繁重的演算工作。波尔金发碧眼,有纯正的日耳曼血统,当然不用担心这些。但我从他的话里隐约明白,说不准哪天他就会带着对祖国的失望透顶和最前沿的物理学理论远走他乡。去美利坚或者英格兰。
哈德罗退信回来,路过门口匆匆传话说查尔斯上校让我去一趟他的办公室。波尔用僵硬的视线看了我一眼,看得人浑身发凉。
查尔斯上校把一篇厚厚的论文放在桌子上,“我已经把铀元素的重要性上报给元首,他相信了你的忠诚。”
镶嵌在墙壁上的雄鹰标识泛着金属寒冷的光泽,红色的万字旗立在桌头尤其刺目,我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直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德国。”
“你在报告里说,能够利用铀元素的提取制造出威力比现在大几百倍的新型量子武器。”查尔斯上校用饶有趣味的语气说,“最快需要多久?”
“理论上已经取得突破,但在计算上仍有许多困难,我们正在全力以赴。”我进一步解释,“不止几百倍,它可以在瞬间摧毁一座城市或者一座岛屿,如果铀提取量足够的话,核元素瞬间爆发的能量可以让一个国家顷刻毁灭,数年寸草不生。”
“我帮你争取了3个月时间。”查尔斯仿若很满意我的回答,他把脚搁在办公桌上,交叉着双手看过来,“元首对你寄予了厚望,说实话,整个德意志都很期待您的成果。我们都期盼着战争尽快结束。我相信您也是。”
从查尔斯的办公室走出来,我靠在空旷的走廊尽头发了会呆。那一刻我忽然很想念开满矢车菊的乌尔比斯小镇。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去了。
接着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开始收拾凌乱的文件。波尔惊讶的抬头看我,我扔掉他手里的笔,“跟我走一趟,上面放人了,华盛顿国际交流会议有一个随行名额。”
“也就是说?!”
“什么??”
“你终于要和你的美国小情人面基了?”
“我决定临时更换随行人员名单,亲爱的波尔先生。”
第3章 测不准原理
因为没有倒过来时差,我在偌大的宾馆房间毫无睡意,索性起早去附近的早市逛了一圈,习惯性地买下一束矢车菊。战争期间能看到这样明亮的色彩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美国大概因为还未卷入战争的关系,物价没有德国飞涨地那么夸张,我买完花直接去了圆桌会场,会议还没开始,人到的三三两两,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背对着我坐在学术交流厅的角落弹肖邦。在这样嘹亮忧伤的琴音里,我麻痹已久的心脏竟然开始有了一丝哀愁。
早在三年前,我还没有因为《运动与机械关系的量子理论重新诠释》获得诺贝尔奖时,就听爱因斯坦说过,铀元素将成为一种新型的重要能源改变世界。于是我设想出了一种浓缩铀元素的物质,通过描述对次原子粒子的活动,提出了测不准原理。
自此凭借矩阵力学的独创性理论,我一跃成为德国最举足轻重的科学家,史上最年轻的物理学诺贝尔奖得主。从波尔读给我各路媒体的评价看,泰晤士报称我是世界上最危险的男人,柏林周刊则盛赞我是救世主,一手掌握着毁灭世界的秘密武器。
从查尔斯办公室出来的第二天,我在柏林飞往华盛顿的客机上读到了纽约时报的头条新闻,“德国军方宣称已将量子技术运用到实务并且成功分割了铀原子。”
我扔掉报纸对波尔说,“看来这次我们的美国之行将非常艰难。”
波尔愤愤的一拳砸在前面乘客的椅背上,“他们是故意的。”
核反应比化学反应能释放出更多能量,甚至多达五千万倍。
原子分裂只会释放出一点能量,但要是大量原子同时分裂,就会释放出前所未见的能量。
问题在于,这办得到吗?
我在雷动的掌声里走下演讲台,一个金发男人端着一杯龙舌兰轻快地走过来,我认出了那双深邃的灰蓝色眼睛。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军官,身材高挑,西装革履,一眼就能看出来自美国新贵族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