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瞿清元这样讨厌磨人,唯独院中的这棵树,他没动过,每日再怎样犯病,总会小心的浇着水。
生怕他死了,一年四季从未间断,相对于其他三季,冬季对于瞿清元来说是他在院中待的时间最长的,也是自己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每每这时候,身上都会莫名的疼痛,如同蚁食。
可他还是拖着迈不开的腿往院中浇水。
下人们都兢兢战战。这一时期最为敏感。可千万惹不得。
说来也巧,兴许是自己犯难在冬日,每年立冬瞿殿和瞿清平都会在西厢住下,陪着瞿清元,年年如此。
外面还飘着雪,西厢三间房,左右两间是父亲和哥哥所住,自己在中间。
外面天还黑着。瞿清元醒了,他想出去,因为两天没浇水了。这是他心中的一块病。
可是身上又疼,爹爹和哥哥是不会允许自己出去的。瞿清元的眼睛睁的老大,这让他犯了难。桌上还有昨晚剩的米糊。
屋里炭火烧的正旺,噼啪噼啪不断的想着。瞿清元的眼神忽地闪了一下。
噗通一声,瞿清元忍着痛一点一点的往着炭炉边挪去。
不远边被子还隆起。
刺啦一声,就闻着皮肉烧焦的味道。瞿清元大叫起来。门外的丫鬟慌张进来,一看门就看见炭炉盖在瞿清元的腿上,地上的少爷拼命的用手拨着,腿上,手上尽是血肉模糊。
丫鬟来不及惊叹,就拼命往瞿清元身上跑去,慌里慌张的拨着炭块。
“少爷。”丫鬟带着哭腔。
听着这声音,瞿清元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转而不见,“啊,我想喝水,热的慌,不巧碰到了。”
这声音与丫鬟的哭声相差甚远,没有委屈,只是陈述。
“这,少爷,你忍一会,我喊老爷和大少爷来。”
丫鬟正想起身。却被瞿清元拉住。
“不用。”
第102章
丫鬟的眼睛睁的老大。
“我还有一点事情,不好告知父亲与哥哥,你替我包好,我再与你说,只有我二人知,好吗。”
瞿清元生的一副好皮囊,三言两语便把丫鬟唬住。
丫鬟小心的包扎着触目惊心的伤口,血肉模糊,时不时的还渗出血来。
瞿清元被疼的只能强忍着咬牙。额头不停的有汗水流出。
看着这样难受的瞿清元,丫鬟还是放心不下,草草包扎,“不行,还是要告诉老爷和大少爷。”
“别这样,算我求你了。”瞿清元就差点哭出来了。
包扎好,丫鬟随手扯了一件长衫覆在瞿清元身上,又小心的扶着他坐下。
“少爷,睡下吧,天还早。”
“睡?”瞿清元的脸色有点潮红。“你帮我换一床新被。”
“新被?少爷怕冷。”丫鬟问道。
“恩。”瞿清元有些不好意思,点点头。
丫鬟心里有些郁闷,这被子可是前些天刚换的,怎就不暖和呢。想归想,但少爷的意思还是要去做。
只见丫鬟直径走进床铺。瞿清元抿嘴轻笑。
呀的一声,丫鬟叫出了声,转过头捂住嘴有些惊讶的看向瞿清元。瞿清元也看向她,有些尴尬,低着头不语。
看向床褥上那抹东西,让丫鬟脸上浮起一层红晕。
“少爷。”她轻声一句。
瞿清元只瞧他点点头,作势不让他出声。
丫鬟红着脸乱着一气把被褥抱起就走,出门时还不忘看一眼瞿清元。瞿清元只朝她笑了笑。
他费力的撑着桌子,站起来,桌上还有一点已经快见底的米糊。
外面的风好大,吹得瞿清元只打哆嗦。就连瞿清元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执着,仿佛从那年出事就对这棵树上心,从一点一点到现在都有自己这般高,粗壮也如碗口。
春季发芽抽枝,夏季枝叶繁茂,开始散出红花。到了秋季,片片叶子依旧完整,冬季却不如意,这棵树失去了生机,正如自己一般,怕冬天怕极了。
这棵树,孤零零的,瞿清元不禁自嘲了起来,“瞧你啊,这辈子如我一般,在这了却。”
他弯下腰,丫鬟给他搭的衣裳也落下地,衣裳已经积了不少细雪。
瞿清元耐心的浇着水,这寒冬,他可一点都不觉着冷,“怎么,一到冬天就不理我。”
他自言自语到。反复说着,仿佛这树能应答他似的。
细雪飘着,铺了一地,从西厢到库房有一段距离,丫鬟就算脚程再快,来回也够自己与这树交谈了。
瞿清元这样想着,可是他不知,这动静始终会惊了瞿殿和瞿清平。
“阿元,你在做什么。”瞿殿的声音就像是雷一样抽动着瞿清元,瞿清元只停住了一会,随即玩笑着说道,“啊呀,被发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