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车上的林萧禾细细思索着,他浓黑眉头紧锁,自顾自说:“不对啊,我不会看错的,那个人肯定是玉钿无疑!可下了车人怎么就不见了呢?难道玉钿……”
林萧禾想到那个药材摊子,猛地反应过来!
“躲起来了?”
林萧禾转头回望,可车辆早已离远,她存心想躲,此时回去定也再会扑空。
他懊丧地咬了咬牙,睁开眼喊了声林正。
林正扭过头:“会长,有什么吩咐?”
“通知徐大震,教他们回来,就在城中找寻,她没有去上海。”
林正颔首:“明白。”
吩咐完,林萧禾点燃一支烟,他狠抽一口,又慢慢吐出烟圈,抬眼看前方。
“林正,今天周钦之带人闯入谢家为了什么事,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是件大事。”
林萧禾疑惑地“哦”了声:“他们家又出大事了?”
“是。”
“难道方慧荣真系人所害?”
“确实是,警察厅还从谢家家中缉拿了两个人,会长,您猜猜缉拿了谁?”
“谢承庭?”
“不是。”
“除了他还能有谁?”
“竟然抓走了谢大太太与张家少爷。”
“张家少爷,张允竹?”
“哎!正是!”
林萧禾轻笑一声,错愕地挑高眉峰:“怎么会是他俩,此消息属实吗?”
“属实,我从警察厅熟人口中打听到的,千真万确,谢大太太与张家少爷暗地苟合被谢二太太撞破,所以才起了害人的心思,人都被带去等待进一步的审讯了。”
“嗯?”林萧禾大为震惊,“张允竹与范景珠暗地苟合?”
“嗯,目前得到的消息是这样的。”
身为局外人的林萧禾花了些时间消化这个消息,他背脊后靠,冷笑了一声:“说起来,我同谢承堂可真是难兄难弟啊,脸都往一处丢去了。”
说完这句话,镜片之后的林萧禾眸光阴戾,如暗处蜷伏的毒蛇。
轿车在西长街上景星戏院大门口停下了,林萧禾下车来,他抖落了一下西服衣襟,接着双手反背走进戏院大门。
付了券钱,入了雅座,戏院小厮端来茶水果脯,林萧禾坐上漆红太师椅,百无聊赖等待好戏。
一刻钟后,只听开锣打鼓,叮里哐当,剧目开场,伶人逐一走出。
个个脸上花白戏妆,林萧禾盯了会,认不出来,冲一旁站立的林正招了招手。
林正俯身下来,林萧禾问:“哪一个?”
林正瞟了瞟,恭敬回答:“会长,中间那个。”
林萧禾眯起双眼瞥了眼中间那个男伶,脸上这么厚重的妆都能窥见脸孔俊俏,难怪会将他家夫人的魂都勾没了。
林萧禾又抽了几根烟,听得都快睡着了,本就是个不会欣赏戏曲的人,自然会觉得无聊,他喝了些茶,又将脖颈扭得咯吱作响,最后叫了声林正。
林正再度俯身下来:“会长?”
“不听了,我去车上等,你盯着他,戏散场再来通知我。”
“是,会长。”
林萧禾将西装扣子一粒一粒系好,这才起身往外走去,他上了车,将后背沉入柔软椅靠里。
等了半个钟,林正才匆忙从戏院走出,他站在车窗外对林萧禾耳语:“会长,散场了,那个男伶卸妆换衣后就往后门坐黄包车走了。”
林萧禾这才睁眼:“跟上去,开慢些,别去早了,去找了就看不见好戏了。”
“欸!”林正绕过车头入驾驶位,轿车启动,缓缓向前行驶,行至樊西巷褔云旅社,林萧禾第三次下车来。
林正打头阵,林萧禾在后侧,两人目标明确,进旅馆不登记不要房,直接上二楼走到最里侧“贰零玖”房门外。
隔着门板,林萧禾便听到了里头欢愉的调笑声,他怒火中烧,给林正使了个眼色,林正会意,他壮得像头熊,只用一脚踢开了房门。
男伶一见此境况便知晓大事不妙,他惊慌失措,跌撞下来往床下躲,林正直接上手将那伶人从床下拎了出来,他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劲地喊着“先生饶命”。
而床上那位偷欢妇人却不慌不忙,坐起身来不紧不慢将外衣穿上。
妇人容貌并不昳丽,只能勉强算称得上端正,不过身姿丰腴天庭饱满,看上去是个有福气之人。
林萧禾皮笑肉不笑,拍掌走进来,一声一声,清脆响亮。
妇人斜睨一眼林萧禾,竟还质问起来:“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我不找过来,竟然还不知道你顾喜屏背着我,在外面给我养起小白脸来了,你当我林萧禾是什么?”
顾喜屏从鼻孔里哼出一声,言语也厉害起来,她冷嘲道:“林萧禾,那你又当我顾喜屏是什么?我们结婚也有四年了,这四年,你碰过我的次数十根手指头都数得过来!你自己雄风不逞,怎么要我守活寡?我如花似玉青春正好,身子碰一碰都能掐出水来,凭什么不能快活,凭什么浪费在这漫漫长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