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花碑(24)

“关于追悼会……死亡赔偿与项目未结工酬……”

“……”

“……”

“……浮士先生?”

后面听不清了,全是失真的噪音。

2.

南榕站在主治医师和审核人员面前很久。两人的目光脱离手中的报告,瞥向一言不发的南榕,就像是在看一具不可理喻的石雕。

医生摇头,说道:“我认为这个治疗方案十分不可行。”

南榕敲了敲桌子,说道:“我现在的目的不是想治好他,而是让他结束现在的状态——让他认清现实。”

“他就是因为极度地抗拒现实,才会出现这种心理疾病, 才会把一切忘记了,任由大脑给他编织了一个合理的谎言。怎么能用现实去直接对抗他的心理防御。”这个中年男人自始至终都只是浮士的主治医师,陪着浮士演了近十年的戏。

他说:“现在他定制的仿生人保质期到了,需要全面地替换器官。我知道浮士已经没有足够的贮蓄来支付了,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告诉他陈哀先生已经抢救无效死亡……”

“浮士既然能骗自己十年,你就不怕他知道死亡消息之后再度精神失常,编织另外一个谎言吗!”南榕说,“况且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又不是我,是……是他。”

对面的二人面面相觑,疑惑道:“什么意思?”

“虽然花种是我后续准备的,但这七封信其实是阿佛洛狄忒本人留下来的。我不久前去过了公司的证据仓……在那次事故的现场遗物里发现的这些。”南榕喃喃道。

沉默。

医师缓缓开口:“我仍然保留自己的意见,我反对浮士先生再次登上太空。”

审核人道:“况且南总……您也知道,浮士的心理状态通不过SMTS的,他无法获得进入太空的资格。这太危险了……”

“尔萨会一直在暗中看着他,她对于行星岛屿那片区域很熟悉。”南榕站起身来,说道,“一切后果皆由我来负责,你只管同意审批。”

南榕捡起桌子上的文件,走出去了。

他往走廊里一瞥,看到了正在和“安全出口”绿色指示牌找事的浮士。深吸一口气,神情中将所有的端倪藏了起来。

“它惹你了?”南榕皱着眉,朝他走过去。

3.

将一个航行舱内的氧气传输的另一个。这并不是常规操作,但是熟悉航行舱构造的陈哀知道要怎么实现。

看着显示屏上本来就不多的氧气格子慢慢地减少。

陈哀没有说话。

多亏浮士舱室里的显示屏坏掉了,浮士无法直观地注意到氧气储量的增长。陈哀想,如果自己安静一些,就可以瞒过他。

他静静地看着百分数掉到了一个数值。在大脑中快速地估计着这些氧气可供他消耗的时间——好像已经不久了。

不过浮士那边的……应该勉强够了。

陈哀在狭小的空间里,吃力地放下左胳膊,被简单处理过的上臂在不停地流血。

他有些庆幸。

周围一片漆黑,二人被困在各自的舱里,浮士看不到自己,他只要不出声,对面就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陈哀在想,自己该用这些时间来做些什么。按理说,为了避免消耗他应该立马睡觉来着。但他偏头看了一眼流血量,估摸着自己可能会提前死于失血过多。他不想什么都不留下就在睡梦中走向生命终点。

他想着,口袋里有一只钢笔和一些写报告余留下的纸张,一共八张——他平时偏好用书写的方式记录东西,虽然很麻烦。

信纸上是他之前未写完的内容。陈哀重新构思了一会儿,咬着钢笔帽,将它摘下来。

浮士和陈哀的通讯一直保持着连接。他在昏沉中暂时苏醒的时候,听到了窸窣的摩擦声。

浮士问:“你在写什么。”

陈哀没有停下笔,用最平常的语气回道:“你该睡觉了,不落。”

“睡不着……你在写什么。”

“嗯……”陈哀说,“一些自作多情的回忆日志。”

“关于什么的,”浮士像往常一样调侃他的职业病,说,“我还以为你要在等救援的时候提前写完事故报备,长官。”

陈哀轻笑一声,他的语调很温和,声音通过骨传导耳机触摸浮士的听觉时,是一份令人感到安然的慰籍:“是关于我们……关于你的。”

“突然感兴趣了。”浮士说,“能念给我听吗。”

“你以后会有机会看到的。”窸窣的书写声仍旧没有停。

“长官。”

“嗯?”

过了一会儿:“陈哀。”

“……嗯?”

浮士继续唤:“阿佛洛狄忒。”

陈哀继续耐心地答:“嗯,我在。”

他知道浮士可能在不安,虽然他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但他最熟悉自己的爱人,他在不安的时候话会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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