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她心中已有猜测,但还是想问个清楚,她不知自己究竟是想亲耳听听真相,还是想看看萧皝是否心有悔意。
可问出的那一瞬间,她已清楚地知道,一个疯子绝不会为此而愧疚半分。
萧皝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神情一怔,随后静静盯她片刻,突然四肢并用爬到她面前,如同饿狼看见猎物一般,眼中兴味盎然。
“你猜到了?”
不等沈昭接话,他紧接着激动道,“是秦序同你说的?还是将军自己想到的?”
他像是做了一件值得令人夸赞之事,却苦于多年从未有人发觉,如今被沈昭点破,反倒让他兴奋不已。
仿若在炫耀功绩。
沈昭握紧袖中拳头,怒极之时反而愈发冷静,“这么说,陛下是承认了。”
“是朕做的,”萧皝露出得意笑容,竟如邀功一般,“将军还想知道什么?”
沈昭抬眼,在萧皝惊异的眼神中缓缓起身,她伸手按住想要后退的皇帝,随手扯过一旁帕巾塞进他的嘴里,以极快地速度从他怀中摸出泠霜。
面色倏然冷下来,未待萧皝反应过来,猛地抬脚将他踹飞出去!
远处桌腿被他撞断,茶具倾倒摔落一地,门外的宦官听见响动迟疑着想要问问,却又想起皇帝方才的叮嘱,最终沉寂下去、充耳不闻。
沈昭晃了晃腕间铁链,猛地发力扯断,她瞥了眼房梁,随即抬步向趴在地上表情狰狞、却连嚎叫都不能的萧皝走去。
鲜血顺着口齿边缘染红了堵嘴的帕子,他被那一脚踹得五脏俱裂,疼得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他闷声咳嗽两声,额前青筋暴起,忍着疼痛伸手,想要抓住那双冷硬的靴子,怒声质问她岂敢以下犯上?!
手未伸出过半路程,便被一把薄如蝉翼、似冰若雪的利刃穿透手掌,钉在原地。
“唔!!!”
十指连心,手掌顿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汗液浸湿了明黄龙袍,发丝混合着汗液黏在脸侧,眼前的场景都因疼痛扭曲起来。
耳边止不住轰鸣,他费力抬眸,再次伸手去抓扯沈昭的衣角,视线中却突然多出一个身影。
萧皝恍惚一瞬,顺着绣了金色云纹的靴子向上看去,那人长身玉立、容貌俊美,沈昭与那人一前一后,错位看去,竟如同立在一处,可谓是郎才女貌极为相配。
沈昭并未管身后的薛容鹤,将匕首置于萧皝颈间,缓缓扯出一抹笑来,“萧皝,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狠狠挣扎起来,顾不得手上还插着匕首,还能活动的左手猛然发力扯掉口中帕子,抬手拽紧沈昭衣摆,怒目嘶声,“你敢叛国?!”
沈昭挑眉,她不知萧皝脑子怎么长得,竟会得出这般结论,只因她与薛容鹤两情相悦?
萧皝咳出一口血,咬牙拔出泠霜,挥刃向沈昭而去,却又被一脚踹翻在地,只觉断了的肋骨直直戳进肺里,顿时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见到薛容鹤的那一刻起他便明白,那封拒绝辱骂他的信是个陷阱。
“你生是南明的人,死亦是南明的、的鬼!”
萧皝眼前泛起大片黑色,呼吸越来越弱,却仍死死盯着盯着沈昭,恨不能将这个破坏他大业之人一同拉入地狱。
“沈离,你对得起沈家??????”
寒光闪过,萧皝瞪大了眼睛,喉间“嗤嗤”两声,神情充满了不可置信,他脑袋一歪,再也说不出话来。
“废话真多。”
沈昭满眼厌恶,甩了甩匕首上的血迹,他没资格提沈家。
薛容鹤上前,看都未看已失去呼吸的萧皝,抬手抹去沈昭脸侧粘上的一点血迹,“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办?”
“陛下暴毙,仅有一子,自然该扶小皇子为帝。”
沈昭将泠霜擦拭干净收入刀鞘,神情转为释然,冲他笑了笑,“待朝廷安稳下来,我便着手起草盟约,届时还请北雍国君说话算话,早日派使者前来。”
“将军请放心,”薛容鹤正色道,“盟约之中,有一条请将军务必加上,千万莫忘。”
“什么?”
沈昭疑惑,基础条约他们二人已说的差不多,无非是止战通商,准许百姓自由往来,细节上大可后续商谈时再行敲定,应当没有什么遗漏了。
“那条‘两国之间准许通婚’可千万不能忘,”薛容鹤眨了眨眼,“否则朕恐怕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言之有理,”沈昭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了眼薛容鹤,突然抬手揽住他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笑着凑近他掰了掰手指,“本将军在南明既有权又有势,亦有宅院良田数不胜数,不如国君从了本将军,以北雍为嫁妆入赘如何?”
“朕倒是无所谓,”薛容鹤假作认真思索,眉头微皱,“只是怕列祖列宗半夜来掐死朕,让将军年纪轻轻便失了丈夫,反倒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