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皇宫, 太极殿。
沈昭押秦序入殿,满朝文武跪坐一旁目瞪口呆,唯有兵部尚书崔永大笑三声,瞧着开心极了。
秦序最终松了口, 迫不得已当街承认沈昭即是沈离, 这才有了现下这般景象。
已至弱冠的皇帝萧皝高坐龙椅之上, 看见沈昭的一瞬猛地站起,高兴唤道, “沈将军!”
沈昭自四年前驻守随州便再未回京, 今日见萧皝长高许多,面容褪.去稚气、棱角分明, 唯有一双亮晶晶闪着光的眸子看向她时,有几分从前的模样。
初见萧皝时,他还是个跟在明帝身后要糖吃的小屁孩,若非明帝在位一年便得了急病去世, 秦序也不会有机会挟幼帝权倾朝野。
“陛下, 臣来迟了。”
沈昭收回银枪,行礼道,“秦序通敌的证据想必陛下都已看过, 孰是孰非,请陛下明鉴。”
“沈将军,不,现在应该叫沈姑娘了吧, ”秦序悠然整理衣摆, 打断将要发话的皇帝, 冷笑一声, “真没想到, 沈重山竟将你的女子身份瞒了这么多年。”
“女子又如何?”沈昭挑眉,“不照样把身为男子的太傅擒住了。”
“隐瞒身份官至将军是为欺君,带兵器上殿等同谋逆,犯下此等欺君谋逆之大罪,”秦序厉声质问,“沈离,你可知罪?!”
沈昭险些笑出声来,方才银枪放在他脑袋边儿上的时候,他怎不似这般疾言厉色、巧舌如簧。
未等她说话,便听龙椅之上的萧皝朗声说道,“秦大人,朕早已知晓沈将军为女子之身,算不得欺君。至于携武器入殿一事,也是朕准许的。”
秦序没想到萧皝会如此直接,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闻萧皝继续说道,“准许此事的原因,是太傅所犯之罪实在难以原谅!”
少年天子的野心初现,他拿起手边奏折扔至殿中,面色冷了下来,“诸位爱卿都看看吧,太傅做得好事。”
在场众位朝臣呼啦啦跪了一地,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皇命难违,但更不敢得罪秦序。
今次沈昭归来,势必要与秦序斗个你死我活,但秦序手握御林军及京中府兵军令,握着庆安城中兵权一日,身无依仗的沈昭动不了他。
“陛下,沈将军此乃诬告,”秦序浑不在意道,“不过一些书信罢了,任谁都可以伪造。大理寺断案尚需讲究人证物证齐全,沈将军仅凭几张纸便想定老臣的罪,是否太过草率了?”
“秦大人这便说笑了,与您写信来往的那可是北雍先皇帝,我回来之前他便已去世,何来人证?”沈昭向前两步,殿中只余她和秦序立着,此时她直直望向秦序,“白纸黑字的事儿,大人还要狡辩吗?”
“老臣为辅佐陛下操劳半生,纵然无功,但也无过,”他颤颤巍巍抬起手,指着沈昭满目哀痛,仿佛沈昭才是罪无可赦之人,“将军今日咄咄相逼,就不怕日后史书留名、后人评说吗?”
沈昭眉头紧皱,早已不耐烦。
秦序通敌罪证确凿,她她昨夜潜入宫中,将书信呈于萧皝,随州一战详细说与他听,又许下助他掌权之诺,才说动这位久经压迫的皇帝陛下。何须与他在此玩些口头把戏。
可观今日之情形,萧皝终究是弱了些,秦序已将他吓怕了。
沈昭心中叹气,好在银枪在手,城防营的军令也已交由自己人前往调动,算算时辰,应当快到了。
“秦大人似乎并未搞清楚,我此次回来,所行所言实为‘清君侧’!”
她突然发难,重拾银枪大步冲向秦序,将至面前时,斜侧突然冲出一人,提着宫人挂灯所用的长棍挡在秦序身前,与沈昭对峙。
沈昭停步,扫了眼他身上官服,“三品怀化大将军。”
她一年不在,朝堂上的武官便换了个七七八八,原先的怀化大将军才三十来岁,正是当打之年,怎会这么快就换了人。
不用想,看这护着秦序的架势便知,定是他硬将人换下去的,就为了放个在朝堂上能护住他的狗。
殿内乱作一团,朝臣们四散奔逃,然而殿外御林军向内冲来,接连砍杀多人,他们立即调转脚步,与宫女宦官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
立于高堂之上、一袭明黄袍的萧皝成了最显眼的靶子。
他身边近侍是秦序的人,此时听令而动,袖中短匕出鞘,正举刀与他拉扯,眼见刀尖即将没入萧皝胸膛——
一柄横刀骤然飞出,穿透近侍脖颈,当即歪到一侧没了气息。
沈昭收回手,与喷了满身血迹的萧皝对视一眼,身后带着城防营军队赶到的崔永迅速将御林军团团围住,同时带兵登上高堂,将萧皝牢牢护在身后。